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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得上,杨……”
我冲,被那家伙一把揪住,差点儿摔在地上,那家伙为了阻住我的冲势一脚踹在我膝弯,让我单膝跪在地上。
死啦死啦嚷道:“冲死啊?奈何桥今天都要挤塌啦!”
然后他向着所有人而不是我一个大喊:“跑!”
我看着他,还有好些个像我一样拿定主意最后豪气一把的家伙瞪着他,我们所有人瞪着他。
那家伙一枪放在我们这帮有了勇气却缺失了智力的家伙脚下。
“逃命!
撤退!
渡口有筏子!
在这里除了死什么也做不了,那就换个地方!
跑啊!
这轮炮打完就没机会了!
——我说了带你们回家!”
我们犹豫着,这种犹豫很短暂,一个同僚决定第一个试试看,从他身边滑下山坎时却没试出事,倒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第二个是蛇屁股。
现在完了,我们一直说不清是被什么撑着耗在这里,现在什么似乎不存在了,于是我们连多待一秒也觉得是个磨难了。
只剩下三个字:一窝蜂。
我们一窝蜂地冲向山坎,也许我们曾勇敢地战斗过,但无论如何比不得跑路时的勇敢,管它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地往山坎下跳,就着七十多度的陡坡往下滑,带起的烟尘足比得炮弹落地。
我还没跑,对着死啦死啦嚷嚷:“跑啊!”
但那家伙没动,当让我们逃命时他倒在望着日军的方向,而且我叫他时才发现他一直在望着,那种表情我很熟悉,把我们从燃烧的英军仓库救出来后,在缅甸他决定让我们撤退时,当在山峦上他让我们看莫须有的死人之时。
我被感染着也看向他看的方向,越过月球表面一样的弹坑,越过已经混在土里的满地尸骸,远处的日军现在的状况当是起一个“散”
字,一点儿也不像曾赶得我们遁地无门的那支军队,前锋在往后散,后续仍在往前冲,两下里拥成了一团,坦克停在林边拖下一具尸体,那是被炮弹破片杀死的,那家伙冲击时一直嚣张地把半截身子伸在舱外。
我非常清楚,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多半在我们还没逃下南天门的一半路程,他们就又会恢复成那支凶狠强悍的军队。
我注意死啦死啦的表情多过注意日军。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也曾想做班定候,汉终军,如果他有整师整军,这回本可以击溃一挫再挫的日军,可他没有,只有一百多个哭丧着脸的我们。
我们哭嚎着:“我要活,我要活。”
于是梦想玩儿完,放手一个军人战死的最好机会,活下来,欠着债,他拉起来又全军覆没的部队已经是上千的死人。
“
我对他说:“跑啊!
几门破七五炮半个基数炮弹能压日军一天吗?”
死啦死啦还是有点儿跑神,“……可惜了的。”
实际上日军已经在恢复,至少前锋的溃退已经歇止。
我终于找到了踹他一脚的机会,于是他也恢复过来,专心地加入逃命的队伍。
除了那些已经伤得跑不掉了的,我们是最后纵下山坎的两个活人。
阿译正在手足并用地往上爬着,他真是逆流而上,因为我们像是泥石流一样从他身边泻下,带动的滚石与泥土也像是泥石流。
阿译讶然得不行,“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基本没人有空答他,那家伙只好爬两米滑三米地坚持着。
我从他身边往下溜滑,“跑跑跑跑!”
“为什么为什么?”
他还在问。
我追着前边的死啦死啦,那家伙已经专心过来,后来者居上,让阿译向苍天问为什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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