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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他看这满篇废话,一眼扫过便能落笔批复,可如今他看折子的速度好像慢了些。
容厌看着密函上的字迹,他的思绪似乎也比往日要迟缓。
他微微出神,狼毫聚出一滴墨汁,滴到上面。
他看着这滴墨迹,忽然放下笔,抬手将指关节用力抵着眉心按了按,将眉心按出一片红痕。
而后他又重新拿起,强迫自己看下去。
这些都是他再擅长不过、最得心应手的事。
至少在朝事上,他不能有缺。
朝阳升起时,朝会开始。
容厌坐在上首,听着下面几位朝臣上奏后,众人便又围绕要不要与金帐王庭开战吵起来。
“燕关战事的确劳民伤财。
可燕关之后便是天门关,一旦失去天门关,太合岭以北的一州之地再无天险,直接对金帐王庭袒露肚腹。
十五年前,燕关失守,多少生民死在蛮夷的铁骑之下?两年前陛下亲征,夺回燕关,退蛮夷近千里,得大片草场蓄养战马,这才两年,又要将燕关拱手相让?”
“大邺两年前是举国之力退敌。
不过修养了两年,哪经得起再一次鏖战?百姓经得起这样的战事吗?”
“两年前金帐王庭同样损失惨重,如今为何又敢开战?今冬尤其严寒,蛮夷之地寸草难生,若让出燕关,这是拱手给他送粮送马!
下官在陇西数年,对边境之事不论兵、马、民生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如今陛下治国有方,大邺日益昌盛,朱大人不妨听一听,到底有多少人怕战,多少人想要一血前耻,彻底将金帐王庭退回荦干山外?”
容厌撑着额头,被烦得微微蹙着眉,威压低沉。
众臣心中一时有些不安,张群玉在下方,丝毫不受影响,手持着笏板,立在阶下,条理清晰而寸步不让,继续将主和的一众朝臣辩到哑口无言。
张群玉是这个月才刚刚回到上陵,不过数日,便在朝中展现出他的机辩和谋略,力压群臣。
朝会结束后,容厌看到不少朝臣朝张群玉投去或是欣赏或是警惕的目光。
他的视线也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君子如玉,陇西玉郎。
当初张群玉一族被诬告而落魄时,家破人亡,也曾被践踏到尘埃,最终,尘埃散去,过往没有让他改头换面,而是将这块璞玉打磨地更加圆融。
容厌心里清楚,张群玉和他、和楚行月、裴成蹊,是本质上的不同。
午间,容厌没什么胃口,还是用不下午膳,索性继续留在御书房,将今日又堆积上来的奏折和密函处理了大半,见日头已经偏西,便去到椒房宫之中。
晚晚午睡还没醒,他坐在床头,视线细细描摹她的眉眼五官。
他心底的不安无处宣泄,容厌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的发尾。
他指腹极为轻柔地缠绕这缕发丝。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触碰她,却又不会让她惊醒或是察觉。
片刻后,他去了正厅旁的偏殿之中,让人将今日的案牍搬来,继续处理今日没看完的信函。
椒房宫中暖意融融,不知何时,他又昏倒过去,等他再次醒来,脑中昏昏沉沉,头疼欲裂,却隐隐听到张群玉和晚晚说话的声音。
晚晚和张群玉。
……他是还没醒吗?
容厌皱紧眉,从书案前站起身,头颅的疼痛如同针尖密密麻麻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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