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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这些年也寒透了心,没指望那不孝子—— 一个个都是这模样!”
转一个眼,任老太那双暗沉的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我,竟是少有地拉过我的手,轻轻拍道:“现在……也就能指望你了。”
在场的叔伯姑姨们都静不出声,看来任老太和任三爷闹翻的传言,到还有几分真。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当年,任老太病入膏肓的时候,我曾回国看她一面。
那时候,她瘦得几乎认不出面目,前来探视的人不少,却都被晾在外头,谁擅自进门就少不了任老太一阵撕心裂肺的喝骂。
那时候,刚好是大学放暑假,我和王筝回国实习的时候,任老太却只招了我一个人到病榻边。
那时候,她盯着我许久,开口便说——日娃,你怪不怪奶奶不疼你?
我和任老太感情不亲厚,可怎么说,她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那时候,只听她这么一句话,我就热泪盈眶。
任老太树丫子一样的手拍着我的手背,我紧紧握着,我们这对原来貌合神离祖孙俩便感觉冰释前嫌,二十年来没什么比那时候更贴近。
任老太握着我的手,说——现在……也就能指望你了。
后来,她老人家就拣了张照片给我瞧。
她说——奶奶总看得没错,好孩子缺了心眼,这舒家的女儿书念得高,人又漂亮,和你合称得紧。
……总归来说,任老太现下说这般话,我丝毫不觉半分暖意,倒从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被蛇盯上的奇妙错觉。
多活了三十年,这看事的本事我还真修炼得炉火纯青,只听见任老太爽朗一笑,和方才那盛怒的模样相差甚远,就冲着坐得稍远的舒媛和白君瑞一笑,招手说:“怎么这般生分,这些年来就君瑞和老太婆说得上话,过来坐这儿——舒媛,也来妳祺日哥哥身边坐。”
我的心情顿时由惆怅转为无限凄凉,颇有一股风中凌乱之感。
我旁边的位置原来就坐着王筝,其实在自家餐桌上,辈份什么的也不太讲究。
王筝旁边就坐着一个远房表哥,名字我却是忘了,只瞧那远房表哥赶紧站了起来让出自己的位子——估摸他以为王筝的位置让给了舒媛,那么王筝便也会往他那位置后挪。
舒媛立在身侧,脸蛋红彤彤的,轻轻叫了一声“王哥哥……”
王筝会意地站了起来,却是走到旁边原来那远房表哥让出的位置,绅士十足地把椅子拉开,略微弯下腰请女士入座。
舒媛也不介意,横竖都是坐在她王哥哥身边,哪个位置都是一样。
她的嘴角盈盈一扬,眼中带有憧憬地看了王筝一眼,王筝亦是回以一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两人两两相望之间,总有一股刺眼火光,噼啪作响,脑中顿时闪过以畜生为开头的三个字……
咳,任君自由想象。
白君瑞在我对头落座。
这会儿,我原来悬吊在半空中的心顿时降下不少,要是一顿饭对着那衰人吃,估计舌头也尝不出味道,之后还得去收鬼压惊。
这样一想,我顿时觉得白君瑞这年轻后生面目看去实在和蔼可亲,继而对他友好一笑。
白君瑞也是颔首微笑,原来有些煞气的脸蛋更添了几分俊逸——说起来,这笑容看着还觉得挺熟悉。
任老太也是好中餐的主儿,这次又是家宴,尽是自己人,没人会去讲究那些撑门面的礼仪,也还吃得轻松。
席间,任老太和一些叔伯谈笑说事,话语间偶有提及任氏的事情,隐隐之间,竟让人觉得任老太退休几年之后,又想再着手管理公司的事务,王筝也会加上一两句,都是一语道中要点,任老太笑得合不拢嘴,直说筝筝越发懂事了,夸赞什么的一直挂在嘴边。
一直到白君瑞突然夹了块鹅肉到我的盘里,我才猛地抬起头,他看过去还挺自然,像是做惯了一样,只笑着说:“别只顾着吃菜,鹅肉营养高,你喜欢的就多吃点。”
王筝看了我一眼,也说:“祺日喜欢吃鹅肉?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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