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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镇国大长公主殿下出降!”
民间嫁娶催妆,一般新郎子迎亲,夫家亲友会在闺房外喊:“新娘子,催出妆!”
但面对大长公主,自然不可如此无礼,他们便换了套词儿。
只是不知梅长生究竟带了多少傧相来,听不出是多少人在喊,声调整齐划一,比爆竹还响上许多,只怕整个永安里都能听见。
这一声后崔嬷嬷可是急了,老辈儿人求吉利,忙叫泓儿澄儿手脚快些,不可耽误上喜轿的良辰。
宣明珠由着使女梳头妆面,抽空还吃了块桃酥毕罗垫腹,“不急,且看宝鸦和眉儿的。”
府苑之内,新郎子由傧相们簇拥着过了第一道门,绕过影壁墙,庭院中挨挨簇簇的好些女眷,当中拦阻去路的却只是一个六七岁的盛妆女童。
她身穿一袭水粉色缭绫百蝶绣花襦裙,发绾童髻,眉点花黄,大大的黑眼睛一眨,格外精灵可爱。
梅长生走近,一大一小相对,相视一笑。
按礼,新郎当向新妇家眷致礼,梅长生便坦然半揖,梅宝鸦款款侧身避让,这一礼便等同揖向了宣明珠所处的闺室。
待梅长生直起身,宝鸦再站回原地,她被父母教导得很识礼仪,在这等场合,并不因身负重任便喧闹无度。
只不过考问阿耶的机会,这辈子大抵不会有第二次哩,所以眼里到底有几分雀跃。
梅宝鸦清了下小嗓子,似模似样地拱手,“遂遂恭祝爹爹大喜,但有三问,答过方能请行。”
这做女儿的帮娘亲挡阿爹的催妆,可真是桩新鲜事。
院落两傍的亲朋都隐笑不语,看他父女两个拆招。
梅长生也忍俊,目色和煦道,“你问吧。”
宝鸦道:“请做催妆诗。”
梅长生不假思索道:“玉面不关妆,双眉本翠色。
仙山光欲晚,请逐,长生归。”
梅彧在他身边不远处动了动嘴角,还说自己心绪正常,这显见是憋坏了吧,当着孩子面,什么酸词都说得出口。
催妆诗传到闺阁中,一群姑娘传诗笑道,“不得了,梅阁老将殿下比成神仙妃子呢,殿下何时下了仙山,随夫郎去?”
宣明珠不似一般新娘娇羞,眉间的梅花妆方点罢,衬着一双描红凤眸,韶艳夺目,较之画上神女却也不遑多让。
她掩面笑啐,“人家是探花之才,宰辅之质,就是会比,怎么了!”
“呀,有人这便护上了!”
屋里一团喜乐,外院的宝鸦却不管这些,接着一本正经问:“山高如何?”
梅长生笑道,“山高巫峡长,垂柳复垂杨。
同心且同折,故人怀故乡。”
宝鸦低头琢磨了一琢磨,这“故人故乡”
两句,却是很切题的,满意地颔首。
想了想,矜持地挺起小胸脯,脆声问:“小女如何?”
梅长生笑了,忍不住想过去摸摸小姑娘的发顶心,到底捺住,注视着珍爱的女儿道,“小女可爱。”
宝鸦原以为阿耶会作诗赋来赞她呢,听到这简单的四个字,愣了一愣。
继而,她心头温暖,笑眼弯弯,极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乖乖地让开道路,“爹爹进去吧。”
“宝鸦!
你这么快就倒戈啦。”
身后的梅眉山急忙站出来,誓要替她嫂子多挡一会儿,朝她堂兄眉飞色舞道:“我这里还有一问——良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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