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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主人也懒得借钱办酒,客人也乐得不上这个礼数,就只好亏待排在后面的儿女了。
我的安身之处,就在屋后的那块场地上。
当年爹埋葬我时,还堆了一个象样的坟包,后来时间长了,那坟包就不见了,甚至低陷了下去。
母亲伤心的时候,就去看我一下,低声细语地跟我说半天话,突然看见坟包低陷了,母亲就回来跟爹说,爹就从屋里拿出把锄头,弄些土来,重新堆出一个坟包。
没几年,那坟包又塌陷了,母亲就再次提醒,爹就再次弄些土来,再堆一个坟包,只是因为体力下降,坟包不再象过去那样高了。
再以后,母亲去得少了,那坟包就塌得厉害。
因为当年我是死于非命,又是小孩,所用的也只是一个用薄板钉起来的“焊板”
,而不是大人睡的那种棺材,因此很容易腐朽。
腐朽的木板垮塌之后,山土就堆积到我的身上,把我压得难受。
我便托梦给母亲,说我压得难受,说一下雨我的坟里便到处是水。
母亲便将她所做的梦说与爹听,却没说我压得难受,只说了天一下雨我的坟里就到处是水的事。
妈很聪明,也很忌讳,她知道人死入土为安,不是特殊情况,不可以挖起来重新下葬的。
爹就再次扛了背篓,挖了土重新填起,并堆起一个新的坟包。
再后来,妈也老了,爹也老了。
老了的爹,不愿意去想那些人生中太痛苦的事。
老了的妈,虽然偶尔在别人的提及和她的思念中想到了我,却不愿意去见我,因为,那一年我的惨死,让她刻骨铭心,难以忘怀,一想就胸口痛。
从此的我,就只能听天由命地躺在那里,让那一缕不散的阴魂,在空中游荡。
或者,实在是无聊时,弄出点小动静或异常,吓吓那些还活着的人,不至于让他们从此完全忘记了我这个也在阳世混了一年的小女子。
如果我活着,我也算是阳世的一个婆婆级别的人物了,可惜我没有活着,没有活着就算不上是阳世上的人,虽然我在阳世活了整整一年。
不要说没有我的户口,就连那些活着的人,也从此不再把我当个人了。
偶尔说起什么事,盘算什么,他们嘴上总捎带一句细妹不说,或者是不说细妹,言下之意,根本不能把我算在里面了。
可在阴间,我连个能够脱生的鬼也不是,我非人非鬼地处在阴阳两界之间,穿越在过去与未来之中,真的说不上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
然而,我还是非常留恋那个阳世,并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们那个过去的大家庭,现在的大家族,关注我的凡间九姊妹。
因为,我那凡间九姊妹的命运,与我息息相关!
也可以说,是我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轨道。
如果不是我制造了那么一个悲惨的故事,甚至是用了我一个鲜活幼小的生命去制造的,我们那个贫穷的家庭,会一如既往地贫穷下去,会一直按照所谓的先人活法,从贫穷到贫穷,生死轮回,没完没了。
况且,我们那个家,到我爹这辈子人的手上,已经是第多少代,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了。
多少代人,就窝在那个山里头,以几乎同样的生存方式,过同样饥寒交迫的日子,度过几乎同样的人生,同时繁衍同样的后代,再以同样的生存方式,过同样饥寒交迫的日子,度过几乎同样的人生,如此类推,周而复始。
唯一不同的是,人数上略有增长。
当然,不包括象我这样的非命死亡,如果包括象我这样的非命死亡,那恐怕早就人满为患,生存不下去了。
人生下来很容易,下猪下狗一样,死起来也很容易,一场小病,一个意外,或者是因为饥饿与贫穷,随时随刻都死人。
没有人去做过这个统计,究竟是生的多,还是死的多。
反正,在我们那个地方,死人的事是很平常的,平常得就象是谁家有一只小猪被狼偷吃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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