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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兰如今人在哪?请了医生没有?”
江从芝虽然一向秉持着明哲保身的态度,但与树兰处久了也觉得她颇为贴心,自己再怎样也得问问或者去看看的。
高姨点点头:“在后院放着呢,有几个龟公看着。”
江从芝皱皱眉,她心里对这些个龟公是没什么好印象的,鱼真死后那些亲耳听见的话还在耳边。
她有点不放心树兰一人在那,接过帕子拭去脸上的水就往外走:“我去看看她,一会儿就回来。”
高姨急忙跟了上去,吩咐两个小丫头下去了。
等两人到的时候,江从芝一眼就看到趴在床上的树兰了,她背上已经上了药被绷带包裹住了,看上去真伤得不轻。
旁边两个龟公见是芝姐儿来了都退出了房门,高姨也很有眼色地停在门外。
屋内并不明亮,还保留着前朝的老旧下人房的格局。
床上的人听见了动静微微动了动头,然后将头转到面对房门的这一边,一见是江从芝,轻轻叫了她一声:“芝姐儿…”
“怎得这般想不开?幸好你身子还清白,不然以后可怎么办?”
江从芝走过去蹲下把她散乱在耳边的头发拂到耳后。
不料树兰轻轻一笑,语气间满是悲凉:“我哪还有什么以后?”
江从芝不想看她这种低落的模样,劝道:“妈妈虽对你下了狠手,可如今上了药,好好养着,应该不出叁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你有清倌儿的身份在,身子好了后好生去和妈妈赔礼道歉,不愁出不了头。”
她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在长叁堂子里,就是最差的清倌儿也能撑个一年半载风光的日子,要是有姆妈撑场子,时日或许更长久一些。
树兰听了这话却神色一变,纵使她伤着中气不足,可话语间含着一丝丝戾气:“你说李知音那个毒妇?她自己勾不着苏先生,就使了人这样打我。
我以后哪还有什么盼头?”
江从芝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李知音对那先生也有意?听说过李知音有个相好的,可她却从来不知是那教书先生?可再怎么说,树兰是李知音买回来的讨人,如今春满阁刚办了宴,这些个讨人可是能卖个好价钱的,李知音按理来说不该下手如此重。
她轻皱起眉头判断着树兰话里的真假,斟酌一二劝说道:“树兰… 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就是对谁动心,况且如今你还未成正式的倌人…”
树兰看出她眼里的不信,平静了一下又说:“我不后悔,纵使我把清白身子给了他也不悔的。”
“你疯了?你把身子给了他,你怎么当姐儿?”
江从芝厉声问道。
树兰轻轻叹一声,嘴角勾着笑笑:“他说过,以后他赚钱养家。”
江从芝一时无语,突然有点好奇那苏先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只听她又说:“我爱慕苏先生,就和芝姐儿爱慕唐少爷一样的。”
江从芝语塞,反驳道:“谁与你说我爱慕唐俊生的?都只是我的客人而已。”
树兰轻轻一笑,转过头去:“芝姐儿不承认罢了,可我认得我的心。”
江从芝有点没好气地站起身,颇觉得恨铁不成钢:“你认得你的心,你认得他的心么?他当真就只爱你一人?愿意出了高价为你赎身吗?若是你认得他的心,那你说的他和李知音又是怎么回事?昨日你被打了他可有为你求情?”
树兰背对着她,听着她一遍遍的问话心如刀绞般痛起来,眼泪一滴滴无声地滴在枕头上,可嘴里依旧说:“苏先生还不晓得这事罢了。”
江从芝不欲与她再辩驳下去,只觉得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放着好好的钱不赚,非要去学那些话本子里的追求什么劳什子爱情。
江从芝如今尚有些小钱都不敢敞开了心扉去谈情说爱,更何况树兰这种不是自账姑娘的?
高姨等在外面,不一会儿就看见江从芝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眉毛一挑问道:“姐儿,怎么样了?”
江从芝气哼哼地说:“我可管不着她,她爱爱谁爱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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