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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其后的,是一双粉烟缎攒珠绣鞋,但也只在迈过门槛时露出了一瞬,很快就淹没在了一袭百褶如意月裙底下。
“来得倒是很快啊。”
凤临澈淡淡地开口。
他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自嘲地笑了笑,便抬起了眸子看向门口。
果不其然,进来的正是凤临渊白筝二人。
凤临渊一头墨黑的长发用玉冠簪起,眉如山黛,飞入发髻,眉下那双的眸子深邃如星辰,一眼望去,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已经不需要再戴那半副面具,整个人长身玉立,身姿卓然,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夺取了一室风华。
而他身边的女子盈盈而立,肌肤胜雪,如墨般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淡雅长裙于腰间收束,眼眸似水。
二人站在一起,端的是一对碧人。
只让看到的人觉得,在他们的对比下,世间万物顿失了颜色。
他们还很年轻,还有长长的足够的未来。
而自己,已经老了……
想到这里,凤临澈悲从中来,一口气回不过来,直咳得面色苍白。
凤临渊和白筝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用他们那黑黝黝深不见底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坐在御塌之上,佝偻着身体的苍老帝皇。
只过去了两夜,凤临澈仿佛迅速苍老了。
他曾经威严风华的帝王风范早已不在,只剩下了一具衰败虚弱地外壳。
而凤临渊目光暗沉,仿佛要通过他这衰败虚弱地外壳,刺入他强悍狠毒,唯我独尊的过去……
那眼神冰冷,淡漠,甚至带着些微的嘲讽,深深刺痛了凤临澈的心。
不知为何,他突然怒从心头起,一把掀翻了刚用完午膳,还留下小几的杯盘,精致的瓷器被他摔得四处飞溅,有几块碎片还弹起来砸在了他自己的腿上,砸得皮肤隐隐生疼。
可他全然不顾,只踉跄着站起来,指着凤临渊:“你,你是成心来看朕笑话的吧?!”
凤临渊像是没有完全感受到他的情绪,依旧平静地望着他,也不出声也不辩解。
凤临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由有些尴尬,兀自咳了咳。
凤临渊却突然开口了。
“你后悔过么?”
凤临澈愕然抬头,却又瞬间反应了过来,垂下眸子,眸中暗流涌动,不知藏着什么情绪。
“父亲曾说,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他知道你的为人,更是很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你善妒,猜疑,不信任任何人,包括定远侯府。
为了护好侯府,父亲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做事,不敢越距半分,也总叮嘱我,让我不可如此高调,抢了皇室的风头。
我那时年少气盛,心中不服,曾问他“我侯府为了大周江山,已是满门英烈,陛下缘何还要提防我们?”
父亲那时不知该如何劝我,他从不在我面前说你不好。
父亲说——”
凤临渊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眸中的黑色愈发暗沉。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当时的凤真,带着难以言说的无奈与黯然,隔着长长的时光,清晰地显映了出来——
“陛下,也姓凤,阿渊,我们和他,从来都是一家人。”
凤临渊的话音落下,就再也没有开口。
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就连那黑深的目光都变了,落在凤临澈身上,变得坚韧又清澈。
凤临澈突然觉得喉间有些发烫。
那目光让他一瞬之间,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看到了少年时的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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