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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举重若轻,那样的泰然自若,却仿佛是火,在灼烧我的心,催生出越来越多的妒忌来。
恩宠无双。
我至今也记得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曾与我是最相配的,我是郡主,是侯府贵女,是长公主所出,是最受宠的。
可就因为元元,这四个字与我再不配了,非但不配,还像一面旗子,时刻昭彰我的可悲可笑。
可悲,可笑,元元一定就是这么想我的。
她觉得我可悲,所以懒得对付我,她又觉得我可笑,不过也懒得讽刺我。
我讽刺她的时候多一些,一般她就听着,不回话,也不去跟景晏告状,总像懒得搭理我似的,只有一次,有人要杀我的那个夜里,她出言嘲讽,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成宿成宿的有闲工夫?她说完这句,我忽然就明白,其实她心里一直知道我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只是不愿意跟我掰扯罢了。
若调换过来,我是受宠的那个,而她备受冷落,我会怎么对待她呢?我会极尽挖苦之能事,在她面前横行霸道,耀武扬威。
可是元元全然没有,她看见我,也当没看见,就像景晏一样——原来这九王府里,并没有人在乎我掀起了多大的风浪,我只是这王府里的一只瓶子,不,一片旧瓦。
后来,我皇祖母教了我好多法子,她说,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可这些法子对景晏没一个管用,他不一样,我的小景哥哥,他和天下男人都不一样。
我忽然想起我摔死小兔子的那一天,景晏问我,「芍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错在哪里?」那时我真的好伤心,一来,我伤心我不知道,我不懂他;二来,我更伤心,这些我不懂的事情,自始至终,他并没有想过要教给我。
景晏去打仗前的那几天,无时无刻不和元元待在一起,仿佛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其实很多时候,他们是不讲话的,只是静静地坐在一间屋子里,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或是什么也不做,两人静静地靠在一起。
我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不止一次地偷偷看过。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明明嫉妒,却又在想,如果景晏怀里的那个人是我,该有多好。
他上战场之前,其实仗已经打了好几年,我爹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十分威风,这些事都是我听娘说的,景晏并不告诉我——自从我跟元元大吵过一次,他这几年都不怎么理我了。
景晏上战场的那一天,元元去城楼上看他,走之前还来叫我,说你去看一眼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原来他上战场的日子是今天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元元什么都知道,我嫉妒她。
她站在城楼上,送景晏,我背靠城墙坐着,静静听他的马蹄声——我的小景哥哥要离我而去,我却并没怎么撕心裂肺。
好奇怪,我如此爱他,一想到要与他相离,应当是痛不欲生的,怎么会如此淡然?仔细想一想,就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人,自始至终,我并没有资格谈失去。
我从来,我从来也没有拥有过他。
他走后,府里剩下我和元元,按说一定是我做主的,可下人们都不爱听我说话,都听她的。
我起初有些怕,怕日子难过,好在她并没为难我,吃穿用度,都没含糊,她有什么,我就有什么。
可有一样,是她有,我没有的。
景晏会给她写信,那么厚厚的一摞,刚开始,她会背着我偷偷看,后来还是我问她:「是不是景晏给你写了信?」她有些尴尬地看着我:「天天忙着打仗,出生入死的,他早顾不上我,哪会写信给我。
」「你不要骗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她便不说话了。
天天忙着打仗,出生入死的,他也顾得上她。
「你念给我听听,行吗?」我心中明明知道,信件都是不能示人的,却还是忍不住,「你不要念信中名字,只念内容给我听听。
」「这……恐怕有些难。
」她顿了顿,「我把名字替换成你,念给你听。
」信中思念,爱恋,缠绵,柔情,几乎喷薄而出,从头到尾,她念了整整二十七次的「晚芍」,一声声,一遍遍,都是我最想听到的蜜语甜言。
却不是说给我听。
我嫉妒她,真嫉妒她。
可我太需要一个跟我说话的人了,我真快疯了。
我不愿输了阵势,打扮妥当才去找了元元,特意坐了主位,却总觉得矮她半截——我一直说,我不明白景晏为何喜欢她,其实我真不明白吗?不,我明白的。
我对她说起我为景晏做下的种种,说起我的情根深种,那个时候她看我的眼神,那眼睛里便是景晏喜欢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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