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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镠笑了一下,道,
“皇上圣明。”
朱翊钧又道,
“出海的事,朕就不勉强四弟了,不过这宗禄嘛,到底还是要削减的。”
“四弟哪日要回心转意了,也不必再问老娘娘了,直接递了奏疏上来就是。”
朱翊镠笑了一笑,连他那副宽肩都跟着耸了一耸,
“皇上可真是对臣寄予厚望啊。”
朱翊钧回道,
“朕是对海贸寄予厚望,四弟,你现在是不知海贸的好处,待永年伯和郑国泰有了成果,你再下定论也不迟。”
朱翊镠“嗬嗬”
直笑,
“那是皇上的成果,臣可不敢贪功。”
朱翊钧觉出朱翊镠话音不对,不禁追问道,
“怎么?这事儿还没办呢,你便又觉得定是办不成了?”
朱翊镠回道,
“要单是办海贸,那倒没甚么不成的,只是皇上同时又添上了海运……”
朱翊钧接口问道,
“海运怎么了?”
朱翊镠摇了下头,笑道,
“没甚么,只是臣去岁在闽粤,见到中外海商往来经贸,多用福船、老闸船和戎克船,而我大明漕运所用之船,则皆为沙船、宁船、蛋船或卫船。”
“海运较漕运而言,航线短,路程快,连所用之海员水手都能轻减许多,想来海运一开,假以时日,漕船必将被一一淘汰。”
朱翊钧一直为自己那个“以默许海商经商特权,而换得海商无偿运粮”
的绝妙主意而沾沾自喜,
“技术进步,当然会导致优胜劣汰,即便有朝一日海船取代了漕船,这也是市场竞争的结果。”
朱翊钧说到这里,甚至还想向朱翊镠详细解释一下甚么叫“市场竞争”
。
他觉得朱翊镠轻视市场经济,是被帝国体制驯化的必然结果。
朱明王朝的万世子孙们都享受了两百多年的特权了,当然不能指望他们去深入了解甚么是“自由市场”
。
“臣粗略地算了一笔账,我大明漕军十二万人,即使那些海商全都舍了自家水手不用,专从现成漕军里头雇人,按照海船的形制体量,那也是雇不完的。”
朱翊镠装模作样地朝皇帝掰了掰手指道,
“倘或如皇上所愿,将南北运河漕运全部停止,便意味着这十二万人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漕船水手、纤夫、脚夫彻底失业。”
“这些人谋生无术,既做不了其他买卖,也读不了书,除了成立第二个白莲教,那些漕军甚么都干不了。”
“到头来,要么是寻海商的麻烦,要么是造了官府的反,总之他们是绝不会甘心就此被皇上的‘市场’所淘汰。”
“臣自知才疏学浅,因而实在不敢问津这等‘市场’生意。”
朱翊钧一时没有听懂朱翊镠的逻辑,
“裁汰漕运的是朕,他们为何反去寻海商的麻烦呢?”
朱翊镠回道,
“因为朝廷一旦放开海贸,在百姓眼里,给海船撑腰的就是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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