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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小雪天气,却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阿宛爱极了这里优雅而轻巧的雪,如珠粉玉屑般寂静无声地洒落,如在给洛阳这座秀美的城上妆。
天地沉静,连绵不绝的亭台皆被一片洁白覆盖,整齐划一如棋盘的街坊如同在昏黄的底子上用白色颜料描了线一般,如诗如画。
雪后,阿乐在拂尘她们屋里烘着暖炉一起做针线,只阿宛一人懒散地开着窗看着这片雪景。
她突然想起花阿娘曾说过,初雪时落在梅花上的雪若收起来烹茶,会自带一股清洌的甘香,便翻身起来,摸出一个小巧的青化寿字瓷瓮,向着王维住的了凡院走去。
他院子的窗下,有一株重瓣玉蕊红梅,此时应该正在花期。
1
阿宛推开院子的门,一片安静。
此时莫忘斋的佛室里隐约传来木鱼声声,想是王维此刻应该是在陪崔夫人礼佛吧。
她停了停,径直走向窗下。
这株梅花快二人高,枝干虬曲苍劲,朝向一侧。
此时盛花期未到,低处尚是花骨朵,只有向阳的高处绽开了一片红梅,远远地就浮动着清洌的香气,晶莹的白雪如银箔细碎地落在红的花瓣上,黄的花蕊上,煞是好看。
她举着瓷瓮,一点点地轻轻拨落那花上的雪,但那高处的梅花却怎么也够不着,只得踮着脚尖,努力伸长了手。
这时,阿宛听到后面有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我来吧……”
一双指节修长如玉雕琢的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瓷瓮。
她一回身,差点就撞到了一个散发着柏木香气的怀抱里。
抬头看去,正是王维。
这两年,他如同青笋拔节一般猛长,已经比阿宛高出整整一个头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笑着问她:“可是要收集梅心雪?”
阿宛退了半步,点了点头。
年岁渐长,两人不再像少时那样朝夕相伴,少有见面的机会。
阿宛只觉得这个修竹一般的少年,从声音到样貌,都有一些陌生。
王维靠近梅树,专心从盛开的梅花上拨落雪团,温柔而细致。
那最高处开得最盛的花,却是怎么也够不到了,他叹了一声:”
可惜初雪与盛花期总是错过……“
阿宛接过瓷瓮,看里面只收了大半坛,不禁轻轻皱了皱眉,抬头看着高处的花:“真的收不到吗?就这样?要不我爬上去?”
王维眼底的笑意再也收不住了:”
阿宛,你还是从前般心性!
你上次爬树是什么时候?“
阿宛一想,上次爬树,是在克孜尔山谷里等阿提阿爷回来,还是在焉耆驿站里摔下了葡萄架?她脸一红,却还嘴硬:”
都怪这襦裙把我困住了。
等我换了男装,你且看着!
“
王维笑着摆了摆手:”
不必了不必了,别把绮姐儿给带坏了……先把这半瓮埋在树下吧,等花开得旺了,我再来收一些给你!
“
说着,他找来花锄,和阿宛在树下浅浅刨了一小坑把瓷瓮埋下。
天寒地冻,阿宛冻得搓手跺脚,二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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