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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2页）

第三日，夜。

秦赐与罗满持走上了晋阳城的街道，身后是铁勒兵士跟随。

街上宵禁，暗无行人，濛濛的风夹着雪粒子飞扑人面，清寒彻骨。

地上积水混着恶臭，又被新雪盖住，月光照去，只如泥泞旷野。

&ldo;晋阳乃西北门户，过去也曾是帝王之都，如今竟残破至此。

&rdo;秦赐叹息道。

罗满持在守城的战斗中伤了手臂，如今由白纱布吊在胳膊上，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道：&ldo;还好衡州跟着华俨的队伍逃出了城，如今大约是在黎将军帐下了……晋阳与上党，也不过数百里远……&rdo;

秦赐的目光微微闪动。

数百里远，但是声息不通。

这许多天来，从最初的重伤昏迷，到后来的阶下待罪，他总是睡不安稳，梦里缥缈的是小娘子的形影，他就算抓不住她，也知道自己终究是要活着回去见她的。

忽而，前方有影子晃动，吸引了他的注意：&ldo;那是谁？&rdo;

罗满持定睛看去，却见是在街边的臭水沟旁，有一个人衣衫褴褛，正将四处散落的尸首挪往一处。

那人似乎年纪很大了，身形格外瘦削，动作亦缓慢，他抱起尸首，拖行几步，然后放下‐‐

&ldo;呲啦&rdo;‐‐&ldo;呲啦&rdo;‐‐与最后一声沉闷的&ldo;咚&rdo;。

看见秦赐他们，那人也不慌张，毋宁说是麻木，动了动口道：&ldo;老朽乃江口民家，奉皇命，趁夜为汉民收尸。

&rdo;

那几个铁勒兵士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人便继续去搬尸体。

当秦赐经过他身边时，他却迟疑地顿住了：&ldo;秦将军？&rdo;

秦赐转头，看清了他的样貌。

果然已是个老人了，伛偻着腰，飘萧着白发，但一双眼睛却很亮，亮得几乎是湿润的：&ldo;秦将军，当真是秦将军！

秦将军，您还在晋阳啊！

&rdo;

秦赐心头一黯，&ldo;老伯……&rdo;刚唤出两个字，却又静住，看向那几个铁勒人。

老人会意，将手在身上擦了擦，竟尔还挤出一个笑来，&ldo;新皇继位，普天同庆，老朽家里还有几坛子好酒，几位将军不如进屋去喝一杯？&rdo;

飞雪的深夜里，没有比一杯温暖的陈酒更令人舒惬的了。

即使是以精悍闻名的铁勒士兵，此刻也脱了头盔，一人执一杯酒坐在墙角，眼神里显出了难得的优柔。

老人还准备了几碟下酒菜，放在温酒的小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