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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兄长先别急着问我,我想问兄长一句话,你觉得先帝是个怎样的帝王?”
不等崔鹤雍习惯性夸赞表弟,新的问题就抛在了他的眼前。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先帝大行入陵奉庙后,朝议已定了谥庙二号,先帝乃我朝第六位龙裔正统——懿宗和皇帝……懿与和,是很好的字,百官感戴圣德,亦是用心了。”
崔鹤雍答道。
“温厚无苛曰和,敦睦九族曰和,怀柔胥洽曰和。”
梁道玄当即接上此语,“温和圣善曰懿,体和居中曰懿,爱人质善曰懿。”
先帝这庙号和谥号,非常温和,完美符合这位帝王的性格和功绩。
“‘先帝行事,多择柔济之道’这话是当年表哥殿试高中后,姑父在你外任前夜提点时所说,我在旁打瞌睡,不过却还是听见了。
先帝是个有道明君,可一生功绩却不过平平……晚年还多了个我爹这样的信臣,只是先帝行事仰赖文武百官,甚少以帝王之威强压臣下,故而大家也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计较罢了。”
以梁道玄的了解,先帝实在是个无甚可说的帝王。
他规规矩矩继位,八年后无风无浪驾崩,临朝主政期间功绩平平,无治世武功亦少施政文蕤,一生庸碌,于帝王之中已是平凡之辈。
不过好在先帝的父亲威宗时期几场风波后,这将近十年的日子里能休养生息对百姓已属难得。
先帝的休养生息倒不是他自主所选的治世之道,而是他生性畏惧与人相争的缘故。
据说与臣下议论朝政,若是臣下据理力争且言辞激烈,他便会妥协。
如若不是当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政事堂的宰执梅砚山梅大人为柱石,替先帝主政宰辅,不知会有多少官员要有损天威了。
这层因果再论起来,便是有悬案的谜雾笼罩,连承宁伯这样的勋贵也不得而知,谈论时更是颇为隐晦。
据说早前先帝做东宫太子时,虽也是怕极了自己的亲爹威宗,可父子也算协心齐力,无有嫌隙,况且怕皇帝老子的东宫也不是什么值得拿来一说的事,不怕的那些,大概要么自己早早做了皇帝,要么身首异处。
但直到一日,威宗临朝明发上谕,告知百官公卿,皇孙姜冉连同太子妃欧阳氏谋反,所为大不敬,然而行事不密,如今母子业已伏诛,二人玉牒除名不入宗庙,尸身以谋逆当论,绝无俱全之理,已然五马分错,不得殓葬。
然太子纯孝,二人起事之时,太子尚在京畿道代圣循行,并不知情,无有同罪。
却难逃不教不辖之过,即日起闭门思悔,暂搁旧差。
百官无不震惊。
要知道威宗只有两个儿子,太子是嫡长子,早在威宗就藩时期便封做了世子要继承王爵的,后来威宗清君侧起事登临大宝,太子自然入主东宫。
太子妃欧阳氏本是从前藩地的望族名门之秀,与太子多年夫妻始终鹣鲽情深,二人膝下一子一女,皇太孙姜冉才十七岁,眼看太子的储位是稳得不能再稳,他又是太子唯一的儿子,威宗年事已高,往后的事轮也轮得到他,他东宫的爹还没着急,他一个毛头小子怎就谋反了?
然而威宗铁腕,无人敢置喙半句。
先帝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做顺理成章的太子,继承皇位,直到死去。
而死前几年,大概是这辈子也没交过朋友,先帝和梁道玄的亲爹梁敬臣难得产生了“友谊”
,虽说一边不过是纯粹的攀附讨巧,说是阿谀弄臣也不为过,但终究有“朋友”
的这几年,想来先帝会比那些压抑的往日稍微好过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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