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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走到高处,又折了一道,便见着一排直直耸立的浓荫,将那极北的寒风都掩去了不少,树叶沙沙作响,却是比适才行过之处要安静了不少。
若是白日来此,明眼人一看就能瞧出,这片背风的园地,算是这里的风水宝地,贵宾专享区了。
厉锦琛重又抬起头,黑夜中的目光一片冷亮,前方几米处的一个墓碑前,竟然已经有人,燃起烛宝香纸,还有一大捧的漂亮花束,碑上披着一条彩纱,很像小姑娘的裙裾,空气中腾起一股股热气,带着灰烬,升入高空。
走得近了,便看清那早到一步的人,穿的是一席橄榄绿的军大衣,回首时,淡淡的烛光映出一张已满是沟壑的苍老面容,对厉锦琛绽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阿琛,你来了。”
“嗯,爸。”
姚谦叹息般地说,“我想着你今日陪孩子们过生,应该很累,便早点儿过来陪妹妹。”
他俯身就去拿香烛,厉锦琛先一步。
“爸,我来吧!”
拿起三株香,点燃,厉锦琛退后一步,朝着被装点得极喜气的石碑,行了一礼。
由于是晚辈,倒不用三叩九拜拜,便直接将香插上。
他没有立即起身,一如之前的四年里的每一个忌日,膝头不自觉地落在了地上,伸手抚上了石碑中,那张新换上的照上的小小笑脸。
这张面容,几乎和屋中小依依的如出一辙。
虽然,失而复得又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可是曾经骤然失去的痛,依然在这黑夜中悄悄漫出记忆的深渊,让人遍体生寒,尤有悔意层层迭涨。
姚谦看着男人扣紧石碑的五指,便轻松道,“算来,咱们妹妹今年也该有五岁了。
记得萌萌五岁的时候,虽没有小豆豆那么过份爱美啊,也是很喜欢拿着漂亮的纱巾,在屋子里转圈圈儿。
我就想……”
他不禁微微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变化,“我就想,咱们妹妹肯定也喜欢这漂亮的纱巾,戴在头上,跟公主一样。”
话落时,过了好半晌,厉锦琛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妹妹,也一定和她妈妈一样,爱臭美。”
不知想到什么,两个男人的目光堪堪接上。
恰时一道风儿从两人身旁溜过,四下枝叶沙沙作响,仿佛化为一片孩童的咯咯笑声,渐渐地,溜远了。
四道目光中似乎同时腾起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感,又迅速错了开去,却拭不去那眼底涌起的一片水光。
五年了。
他们为妹妹报仇,将那恶人绳之以法,以命抵命,也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也许小家伙又重新以小依依的身份回到了他们身边,但这痛,依然是男人们心中,无法忘却的疼痛。
每年三宝过生时,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到这里忌奠妹妹。
这个孩子,出生后还未及定名,就猝然离逝,只留一个小乳名,每每思及,仍是不忍唏嘘。
少顷,姚谦拍了拍厉锦琛的肩头,“天快亮了,我先回去了。
免得你妈又叨叨,你也早些回去。
这周有时间,我和你妈过来看看小依依。”
“好,爸。
您小心点!”
厉锦琛目送姚谦离开,不见了身影,才回过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慢慢蹲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钱包,钱包里的相片夹里,放着的正是他们在三宫时拍的全家福照。
他伸手从照片底下,慢慢抽出了一张照片,却是三宝刚刚出生时,在伦敦医院时,他抱着妻儿一家五口拍的一张全家照。
只是没想到,这竟然是妹妹活着时,家里仅有的一张有她的合照。
连小妻都知道他不爱照相,也从未翻过他的皮包,但这张照片,却是一直放在他包里的。
指腹轻轻抚过照片上,微笑的几张小脸儿,他怀里抱着最赢弱的妹妹,难得照相时,小姑娘是睁开眼的,还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瞧着和依依是有几分相似的。
夜风渐大,沙沙的树叶摩擦声里,响起男人温柔低沉,又蓄满无限悔意的声音,“妹妹,祝你五岁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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