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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四肢可以驱使,但五感尚在。
清清靠近了一些,她隐隐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既苦且腥。
像是药材。
将大量药材放置在书房内,是因为身体不佳,要时时服用吗?
琵琶声未断绝,不过换了一曲,现下弹的是《秋湖色》,一首独在异乡的游子于深秋思乡之作。
仍是轻描淡写的琴音,徐徐而来,没有半点羁旅之人怀念来时路的惆怅。
清清已经发觉,女子无论弹什么曲子,都是这般空荡。
她的心好像不在这里。
房间另一头有一张书桌,上面仅放置着几页纸张、一副笔砚。
清清凑近去看,纸上誊抄了写诗句,没什么特别——特别之处不在内容上。
纸上的字,清朗疏淡,别有风骨,让她忍不住一看再看,这时而连绵,时而利落的笔画,让她想到雨中摇晃的竹枝。
虽有摇晃,自有坚韧。
她曾在十五年前长安的苏府见过类似的行书,比起眼前这几张,苏少卿笔下的完全可称为拙劣的模仿。
清清不禁望向窗边那个弹琵琶的清瘦背影,她想她知道了这是谁。
清竹居士,一个邓伯口中“颇有几分雅名”
的女子,她的字被当时圣上赞叹过,她的诗句为京中士大夫所传颂,她是历代以来为数不多的有名的才女,她死在元化十七年的夏天。
她死的时候,还相当年轻。
琵琶声止住了。
清竹居士拿过一旁的绢布,慢慢地擦拭起来。
清清看着她单薄的肩背,细细的脖颈,那身绿衣绿得恰到好处,清爽又淡雅,即便还未看到女子的正面,清清仍觉得,这颜色定衬她。
擦着擦着,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细瘦的肩膀随着喘息上下抽动,清清很想上前帮忙顺气,她几乎要散架了。
咳嗽过了半晌才平复,女子将先前擦拭琴身的绢布放在一旁,清清分明看到,那上面有血迹。
看来她身体的确不好。
而后,她抱着琵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站起,清清才发觉,清竹居士何止是单薄清瘦,她行动起来,宽袍大袖中隐约显现出的身形,简直可以用形销骨立一词来形容,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瘦。
思索间,她已经消失在了门外,清清慌忙跟了上去,现下没有实体,想要移动,只需思绪一动,便能完成。
她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一边便有漂亮的庭院,种植着各色花卉,在这个季节开得正漂亮,假山流水蜿蜒而出,莺啼燕声不绝于耳。
清竹居士走得很快,这速度跟她的身形毫不相当。
一边是热闹明丽的春景,一边是长而阴暗的走廊,她沉默着在走廊中穿行,身侧的灿烂景致丝毫不能让她驻足。
清清看着她的脊背,即使刚刚经历过不适,此时又怀抱着重物行走,她的背仍笔直挺拔。
她真的有竹一般的坚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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