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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几遍。
给我妈留了一封信,让她送到我爷爷那,爷爷看完以后带着她赶回家去,发现大舅舅已经上吊了。
后来,我妈就跟我爸一起,被爷爷送到了乡下。
两个家破人亡的少年人,在陌生的环境里,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
然而,别的少年人是情窦初开,互相分享青涩的怦然心动,他俩是相依为命,互相分享甩不开的血海深仇。
悄悄写:后来有了我,我天生不能说话,我爸妈就商量着要好好过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们俩留下一个人照顾我,另一个人继续去追查,我看过我爸给我妈写的信,他说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现在这个家。
我这个样子,一定是报应。
他们约定了三年,三年之后就好好回来过日子,上一辈的事不管怎样,就让它过去,可是……
可是,他没回来。
甘卿往椅子背上一靠:“我有一个观察,不知道对不对。”
喻兰川立刻扭头看向她:“嗯?”
甘卿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地摆摆手:“没什么。”
她想,一些命运特别坎坷的倒霉蛋,没事最好多反省反省自己,不要总是瞎感慨当下、展望未来——这些人难道就没发现吗?像他们这样的人,每次说出“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
这个句型的时候,就快要失去“只剩”
后面的东西了。
深渊下,还是深渊,蝼蚁的命运哪有什么下限?
甘卿弯起眼睛,冲悄悄笑了一下:“你接着说。”
悄悄写道:我爸一天一天地没有消息,我妈也越来越不好。
她每次跟我说话,都先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再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靠这个来提醒自己稳定情绪,她从来没跟我大声说过话,可是我小时候总是做一个噩梦,梦里我温柔的妈妈总会突然变成凶恶的鬼脸,追着我,要掐死我。
儿童的眼睛,就像小猫小狗的嗅觉,能分辨出大人埋在皮囊下、还以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喜悲。
当她失去一切,却牢牢地被一个残疾孩子拴着,死都死不成的时候,表演得再若无其事,心里的毒也会顺着呼吸往外流,除非断气,否则瞒不住的。
悄悄:有一次我又做噩梦,害怕极了,爬到我妈屋里,却看见她披头散发地呆坐在那,突然用拳头往墙上砸,砸得白墙上都是血。
我以前也见过墙上有血,可她都说是打蚊子留下的。
我当时害怕极了,坐在门口哭了,她听见声音,就把我抱起来,一边摇着我、哄我睡觉,一边说就算不做人,也要报仇。
可她睡不着,那女人颤抖的手就快要勒死她了。
这女孩身上有种很分裂的气质,一会像一块纯洁无暇的水晶,一会又活像个磨牙吮血的鬼娃娃。
大概她就是一面天然的镜子,忠诚地反射了她母亲白天和夜里的两副面孔。
喻兰川敲了敲桌面,十分煞风景地打断了其他人的百感交集:“等等,我还有个疑问,假设报信人是无辜的,那杨平勾结行脚帮,绑架长老家人的事,到底是怎么操作的?不会真是靠撞大运吧?”
悄悄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你也不知道?”
喻兰川头大地说,“你不知道,就直接拔刀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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