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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罗茜的母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肝癌晚期,合并胰腺转移。
手捧着诊断证明书,罗茜彻底傻了,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三伏天里只觉骨头fèng里向外咝咝透着冷气,心却像在滚油里,翻来覆去都是煎熬。
医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竟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直到医生用笔尖敲敲她的手背,她才回过神来,听见医生问她:&ldo;你父亲呢?&rdo;
罗茜呆滞的眼珠略微动了动,缓缓摇头:&ldo;我没有爸爸。
&rdo;
医生打量她,貌似明白地叹口气:&ldo;那你家还有其他亲戚吗?&rdo;
罗茜梦游似的点头:&ldo;有个哥哥。
&rdo;
&ldo;那好,你回去和你哥哥商量一下,看需不需要把实情告诉你母亲。
还有,下面该怎么办,是放弃治疗,还是采用保守疗法延长生命,你们家属要做个决定。
&ldo;罗茜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苍白着面孔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臂:&ldo;大夫,求求你!
求求你救救我嘛!
&rdo;
大约是见多了情绪激动的患者家属,医生不为所动,只是冷静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摇头说:&ldo;太晚了!
肝上的毛病,可能和心情长期不愉快有关,对你妈妈好一点儿吧,小姑娘!
&rdo;
那一天的内科门诊门口,来来往往的无数患者和院里的医生护士,不少人都对一个倚门痛苦的女孩子印象深刻。
那女孩白衣黑裙,黑色的大圆裙摆上,洒满白色的雏ju。
她趴在门框上,哭得纯粹而放肆,带着死心塌地认了命的绝望。
尽管已被医生判了死刑,罗茜和哥哥商量后的结果,还是将真实的病情瞒着母亲,只是说是肝硬化需要住院治疗。
兄妹俩都觉得,只要生命还能延续,就有希望存在,现代医学发展这么快,没准儿这期间就有对付癌症的特效药出现。
罗茜父亲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消息,亲自送来三千块钱,被罗茜当街摔了出去。
她这一生,是真的不会再原谅这个男人了!
侯了半个月的床位之后,罗茜的母亲终于入院,床头的纸片上,写的病名是肝硬化。
治疗的过程并不顺利,化疗和服用各种中药的副作用,让她母亲的脾气愈加暴躁,罗茜便首当其冲成为她言语暴力的受害者。
因为知道母亲时日无多,无论多难听的话,罗茜都默默忍下了,柔顺地尽着个女儿的本分,虔诚地祈求上天能给她个奇迹。
可是罗茜母亲的病情恶化得很快,癌细胞迅速转移,她很快瘦成一把骨头,两个月后的某天晚上,终于走完了人生最后一段路程。
弥留之际,她嘴里口口声声念着的,依然是罗茜父亲的名字。
罗茜父亲接到儿子的电话连夜赶过来,想见前妻最后一面,却被罗茜堵在病房门口,死活不许他进门。
就在两人情绪激动纠缠不清的时候,罗茜母亲咽下了最后口气,死不瞑目。
当夜,罗营和哥哥为母亲守灵。
没有呼天抢地和号啕痛哭,也许悲痛到了极点反而会让人变得麻木。
罗茜只觉胸前像被人生生挖出了一个血洞,明明心中难过得像火烧一样,但翻来覆去也说不出要怎样做才能减轻一点儿痛楚。
她靠在哥哥身上,想起从此后世间除了哥哥再无‐个可亲可近之人,人生最后的退路和防线,都随着母亲的离去而消失,她感觉悲不可抑,张开嘴想要痛哭,眼睛却干巴巴得没有一滴眼泪。
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两声哽咽。
如此熬到凌晨,窗外天色已经大亮,罗茜摇摇晃晃走出太平间的大门。
门外是一个秋季微凉的早晨,初升的晨曦从建筑物的间隙挤过来,带着温暖的金黄色调,恍惚的光影里似立着一个虚幻的身影,被朝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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