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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分箸,忽听有人扣门。
老僧前去应门,却是方才那位顶撞节度使公子的白衣书生,大约是见车马离去,便又折返回来投宿。
设席的两位少女毫不介意,邀那书生同饮,书生也从善如流,将行囊放回房间,梳洗更衣完毕,便也入了席。
书生自称姓白,表字稚川,天水人士,族中行二十三,出门游历名山大川,数日前刚到江宁。
当下添上副碗筷,几人围着竹床席地而坐。
老僧揭开酒瓮上的封纸,一股醇香漫溢开来,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花香,赵四郎不由赞叹:“真是好酒!”
一边说,一边搬起酒瓮,为众人倒酒。
古时没什么小孩不能饮酒的规矩,这时候的酒度数也不高。
蔺知柔和甄六娘也都得了。
甄六娘端起身前的绿釉陶碗,嗅了嗅:“久闻淮南节度使府的白梅春醪乃一绝,这香气果然宜人。”
蔺知柔这一世不曾好好喝过酒,不免有些贪馋,与四舅一起端起酒碗敬两个恩人,又敬老僧与白姓书生,老僧也以茶代酒谢了各位仗义相助。
书生对蔺知柔道:“方才多谢小友施以援手。”
蔺知柔不过替他捡了一卷书,实在受之有愧,也还敬道:“小子愧不敢当。”
春醪香醇甘甜,入喉微凉,到胸中又涌起股暖意,让人惬意得不由轻叹一声。
“一场急雨引出这一番波折,幸得良朋美酒,却是因祸得福了。”
书生几碗酒下肚,脸色微红,眉间羞涩一扫而空,话也多起来。
赵四郎胸无点墨,但做买卖多年,惯会察言观色,在此等觥筹交错的场合如鱼得水,当下遗憾道:“可惜这深山禅院寂寥,也无丝竹歌舞助助酒兴。”
书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曾说什么,甄六娘却拿竹箸点点槛外雨帘:“依我看这雨声甚好,在此清幽禅寂之境,调弦弄筝、引吭高歌反倒俗气了。”
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但说话之人浑然不觉,坦坦荡荡,倒是她阿姊面露尴尬之色。
赵四郎笑着连连点头:“小娘子说得是,是在下伧俗了。”
甄六娘这才察觉自己方才的话似有冒犯之意,但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道:“小女子失言,还请足下见谅。”
赵四郎早看出两人身份不凡,那倨傲之意虽令人不悦,他面上却不显,连道无妨,转而头头是道地说起去岭南收药的见闻来。
甄六娘眼睛一亮,停杯投箸,听得十分专注,待他说完,问道:“不知从江宁到广州,哪条道最难走?”
赵四郎一愣,这问路不都是问哪条道好走,哪有问哪条道难走的,着实怪异。
不过他还是一五一十地答道:“在下数次都是从江宁坐船顺江而下,渡彭蠡湖,入赣水,走陆路至虔州,翻过大庾山,再沿溱水至广州。
若是要难走的……绕开此道,由江南东道走婺州、括州、汀州,沿途多山,当是不好走。”
甄六娘道了谢,不再多话,安心喝起酒来。
蔺知柔听了这一问,心里便有了计较。
专挑人迹罕至的山路走,八成是要掩人耳目,逃避官兵搜检。
大约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离家出走的小娘子罢,也不多带几个从人,真是艺高人胆大。
不过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也不好过问。
正想得出神,书生忽然问她:“某见小友谈吐不俗,不知可曾开蒙?”
这白二十三是读圣贤书的,脸皮薄,与女子交谈总觉不成体统,与赵四郎这商贾又说不到一处去,便总是找蔺知柔搭话。
蔺知柔便把入山求师未果之事说了一遍,只不提神童试一事。
那书生又问了她几句课业,握着酒碗沉吟了一会儿:“不瞒小友,某今日入山却是为了拜访一位隐居此地的友人,此子雄才奥学,若是贤弟有意拜入门下,明日不如随某同去,庶可代为引见。”
甄六娘突然道:“阁下所说的可是河东柳十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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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柳氏分东眷和西眷两支,本文架空,文中提到的名门望族与真实历史无关,别深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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