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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芋泥只能慢慢的品尝,就是在最冷的冬夜,它也每一口都是滚烫的。
我们一大群兄弟姊妹站立着围在灶边,细细享受母亲精制的芋泥,嬉嬉闹闹,吃完后才满足的回房就寝。
二十几年时光的流转,兄弟姊妹都因成长而星散了,连老家都因盖了新屋而消失无踪,有时候想在大灶边吃一碗冰糖芋泥都已成了奢想。
天天吃白米饭,使我想起那段用番薯和芋头堆积起来的成长岁月,想吃去年掩制的萝卜干吗?想听雨后的油炯笋尖吗?
想吃灰烬里的红心番薯吗?想吃冬夜里的冰糖芋泥吗?有时想得不得了,心中徒增一片惆怅,即使真能再制,即使母亲还同样的刻苦,味道总是不如从前了。
我成长的环境是艰困的,因为有母亲的爱,那艰困竟都化成刮美,母亲的爱就表达在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食物里面;一碗冰糖芋泥其实没有什么,但即使看不到芋头,吃在口中,可以简单的分辨出那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种无私的爱,无私的爱在困苦中是最坚强的。
它纵然研磨成泥,但每一口都是滚烫的,是甜美的,在我们最初的血管里奔流。
在寒流来袭的台北灯下,我时常想到,如果幼年时代没有吃过母亲的冰糖芋泥,那么我的童年记忆就完全失色了。
我如今能保持乡下孩子恬淡的本性,常能在面对一袋袋知识的番薯和芋头,知所取舍变化,创造出最好的样式,在烦闷发愁时不失去向前的信心,我确信我童年的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
因为母亲的影子在我心里最深刻的角落,永远推动着我。
‐‐一九八三年五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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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元不动
我从来不刻意去找一座庙宇朝拜。
但是每经过一座庙,我都会进去烧香,然后仔细的看看庙里的建筑,读看到处写满的,有时精美得出乎意料的对联,也端详那些无比庄严穿着金衣的神明。
大概是幼年培养出来的习惯吧!每次随着妈妈回娘家,总要走很长的路,有许多小庙神奇的建在那一条路上,妈妈无论多急的赶路,必定在路过端的时候进去烧一把香,或者喝杯茶,再赶路。
爸爸出门种作的清晨,都是在端里烧了一柱香,再荷锄下田的。
夜里休闲时,也常和朋友在庙前饮茶下棋,到星光满布才回家。
我对庙的感应不能说是很强烈的,但却十分深长。
在许许多多的端中,我都能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情怀,烧香的时候,就好像把自己的心清放在供桌上,烧完香整个人就平静了。
也许不能说只是端吧,有时是寺,有时是堂,有时是神坛,反正是有着庄严神明的处所,与其说我敬畏神明,还不如说是一种来自心灵的声音,它轻浅的弹奏而触动着我;就像在寺庙前听着乡人夜晚弹奏的南管,我完全不懂得欣赏,可是在夏夜的时候聆听,仿佛看到天上的一朵云飘过,云一闪出几粒晶灿的星星,南管在寂静之夜的庙里就有那样的美丽。
新盖成的庙也有很粗俗的,颜色完全不调谐的纠缠不清,贴满了花草浓艳的艺术瓷砖,这时我感到厌烦;然而我一想到童年时看到如此颜色鲜丽的庙就禁不住欢欣的跳跃,心情接纳了它们,正如渴着的人并不挑捡茶具,只有那些不渴的人才计较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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