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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是烈酒。
耳边响起一声嗤笑,梅鹤庭神情阴翳,用袖头抹了下颔,继续举坛莽饮。
不乏有夜半寻欢的男子好奇望着这一幕,在旁窃窃私语。
有说是兄弟反目的,有说是情敌争风的,倒比听伶人唱曲儿还津津有味些。
待五斤酒水下肚,梅鹤庭头晕如斗,喉咙早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身子不由晃了两晃,捏眉阖目,嗓音说不出的嘶哑难听:“让路。”
言淮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瞧着他。
“阿姐为你改变了很多,你连喝酒都没为她学会。”
一句话,把梅鹤庭的脚步钉在原地。
胃中灼热的酒海连成燎原之势,一下接一下冲击他的神思,须臾想起许多事。
他在家少有饮酒时,她在他面前便也不饮,于是他便忘了,当年赴春闱初入洛阳城,曾有快马自身畔驰骋而过,掠起一片麝影香风。
白衫书生皱眉借酒招躲避扬尘,那当垆的酒家却高声问:殿下可赏光饮一斗农家浑酒否?
当时他心中想,哪一府的殿下如此张扬,连巷陌百姓都知晓,喝酒须以斗量?
梅鹤庭竭力撑着最后一分清明,抬头望向乐坊二楼。
那扇菱窗依稀灯光荧荧,人影俯仰交叠,似极欢乐。
他不知宣明珠晓不晓得他在这里,或许知道的,却不在意。
那扇光影通明的窗,离他那么远。
宣明珠在翠微宫醒来是次日辰时的事了。
日上三竿,透过纱帷的明光刺得眼睛疼,双额太阳穴疼,嗓子眼亦干疼干疼的。
她揉着太阳穴回想一番,竟忆不起自己昨晚如何回来的,轻叹一声。
嬷嬷怕是又要生气了。
“泓儿。”
嘶哑的声音出口,宣明珠自己先惊了一下。
随着唤声,阶下响起环佩清音,身着一水彩云方空纱衣的宫娥鱼贯入内,锦底软舄踩在地衣上,阒无声响,手中各捧琉璃盏、金玉盘,分左右整齐侍立。
但见清茶香片,藻粉巾帨,项圈璎绦,玉珥珠钗,一递递齐眉奉于长公主面前。
泓儿上去钩起帘帐,明皛的光缕穿过侍女柔曲如缎的腰背,正落在宣明珠浓密曲翘的睫梢,潋潋浮金光。
她要了盏柰花蜜茶解救嗓子,润过喉,向外间左右看看,悄声问:“崔嬷嬷呢?”
泓儿见殿下这副心虚模样,与小小姐做错事后的神韵如出一辙,忍住笑道:“殿下昨晚临宫门下钥才回,醉得很不轻,嬷嬷一直照料殿下,直到寅末才去抱厦补眠。”
宣明珠无奈点了点眉心小痣,日前她才与嬷嬷保证过,再也不喝到烂醉,结果一见小淮儿回来,又忘乎所以。
眼下这副身板子,往后真不能再豪饮了。
要命的。
草草洗漱过,她挥退众婢,问自己昨夜是如何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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