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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你们在哪儿?
她听见冯凯旋说,我送儿子去培训班呀。
她克制飞快的心跳,按捺住自己的声调,说,你们在路上?
她听见冯凯旋说,是的。
她问,送完他后你去哪儿?
她听见冯凯旋说,我在“经纬化学”
那边等他。
她心里真想暴揍他,但她沉住气,装作开玩笑地说,今天你不去喝喜酒吗?
她听见冯凯旋笑了一声,说,我哪有这么多喜酒要喝。
朱曼玉开车到香格里拉饭店时,天色已暗了。
宴会厅里婚礼已经开场。
接下来,朱曼玉与几天前的儿子冯一凡一样,目睹了梦中都做不到的奇葩一幕,看到了枕边人永远没让自己看到过的夺目一面,那是生活的另一面吗?
朱曼玉比儿子冯一凡所看到的,还多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冯一凡本人。
她看见这儿子坐在音控台那边,在盯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脸专注,像个小小的电脑工程师。
朱曼玉感觉下午做红烧肉时自己谋划的强行突破,与此刻相比,算哪门子强行突破啊。
此刻才是真正的强行突破,并且一突就到了他的隐秘。
真正的乱箭穿心此刻才真正来临。
朱曼玉遏制住自己向他俩靠拢过去的脚步。
与几天前的冯一凡一样,她心里同样像有一列高铁在穿越惊讶、搞笑、茫然、感染……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但与儿子相比,她除了是个成年人之外,还是个职业妇女,尤其还是个财务工作者,因而在“易焦虑、情绪化”
等当下主妇的普遍性格之外,还有理性、克制的一面,尤其还会算;所以她让自己在这片裹卷着结婚喜气的匪夷所思的冲击波中,像一条鱼一样地张开嘴,深深吸气,稳做心跳,没让自己被惊晕过去,包括儿子今晚“翘课”
这事。
8000块的学费哪,她也没让这份懊恼情绪在心头过于停留,因为她明白,眼前的这一幕反差太大,虽一下子说不清什么,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琢磨一下。
自己被儿子请出家门才三星期哪,这戏就演到这样了,所以要加紧分辨,事关自己虽小(都快要离了的人了,他唱歌跳舞也好,当婚礼主持也好,只能随他去了),但事关儿子被带好带坏就事大了,一个晚上“翘课”
事小,一辈子事大。
她悄悄地往外撤,心想,再观察观察再说,他在做什么?他们在做什么?这事我需要消化、梳理,再做交涉、谈判。
她走出香格里拉饭店时,已想好了战略。
在随后的日子里,她对父子俩的跟踪,就是从这个夜晚开始的。
这个夜晚,婚礼主持工作结束后,冯家父子从香格里拉饭店出来,他们压根儿不知道一小时前朱曼玉曾来过这里。
走出酒店的父亲在问儿子,觉得管电脑音乐程序好玩吗?儿子说,还行。
这个夜晚,月色皎洁,城市里难得有这样的月光,父子俩也难得有这样的夜晚,于是决定走回去,这里离“书香雅苑”
也不是太远,3000米左右。
这一路上,父子俩之间话并不太多,但比平时略多。
这个晚上,冯一凡告诉爸爸自己会读文科的,因为更爱好文科。
这个晚上,冯凯旋说,只要你喜欢,并且想好了,那就读吧。
你妈妈那边,我再跟她说说。
冯一凡说,我想好了,我一直在复习。
这个晚上,冯凯旋也说到了“爱好”
,他说自己喜欢唱歌说笑,喜欢每天面对开心的人,做了婚礼主持人后,这些让自己感觉轻松、快乐的爱好,也得面对它们作为职业所需要扛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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