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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看着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哪里知道,长期以来,这种莫名的忧伤何曾离开过志摩一时。
徐志摩在美国读经济学期间,接触到罗素的哲学,毅然决定到英国投师罗素门下,然而罗素却与校方意见相左被解聘,此时去中国讲学,徐志摩与心中的圣哲失之交臂。
被希望折磨得几近绝望的他,终又考取了剑桥的经济学院,半年之后,在一个命运安排的偶然机会里,他结识了知名作家狄更生,狄氏很费了一番周折,才得以推荐他到王家学院读特别生。
林徽因默默地听着。
志摩娓娓地讲着这些,他的神情平静,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然而,徽因已经懂得了苦难对于亲历者才是具有实际意义的苦难。
而她,仅仅是个听故事的人吗?她多想把纤细的手搭上他微微抖动的肩头。
“徽因,我真的写了一首诗,可以读给你听吗?”
志摩问。
徽因点点头,她仿佛加快了心跳。
草上的露珠儿颗颗是透明的水晶球,新归来的燕儿在旧巢里呢喃个不休;志摩那夹杂着硖石官话的男中音,在夜雾里缭绕着。
嗤嗤!
吐不尽南山北山的璠瑜,洒不完东海西海的琼珠,融和琴瑟萧笙的音韵,饮餐星辰日月的光明!
徽因不由自主地接下去:诗人哟!
可不是春在人间,还不开放你创造的喷泉!
志摩的眸子悠然亮了。
这一声霹雳震破了漫天的云雾,显焕的旭日又升临在黄金的宝座;柔软的南风吹皱了大海慷慨的面容,洁白的海鸥上穿云下破浪自在优游;徽因又接下去:诗人哟!
可不是趁航的时候,还不准备你歌吟的渔舟!
志摩亢奋地说:“徽因,你的句子真是妙极了!”
他朗诵的语调更加昂扬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云雀天鹨,纵横四海不问今古春秋,散布着稀世的音乐锦绣;林徽因用双手捂住脸庞,她不敢让志摩看见,泪水已涌出了她的眼睛。
晚祷的钟声苍老地在远处咳了两声,志摩停住脚步,半分钟之后,他把手伸给徽因,林徽因却把那只手电筒塞到他手里。
她有几分怅然地看着那缕光束,如一片橙黄的叶子,朦朦胧胧地飘进了远处的雾岚。
蓝色的布莱顿海湾
阳光下的海,灿烂得如同布莱顿的玫瑰园。
浪花的颜色是全部光谱的颜色,热烈而澄明。
底色是那种锋利得能割伤情感的蓝,那种碰一下就能弄出许多响声的蓝,同时又是那种温暖得把你包裹起来的蓝,没有谁能说出那种蓝的复杂的内涵。
沙滩是松软的,蓬蓬松松地撑起一片阳伞的世界。
一把细沙过手,掌上便灿然闪烁着无数金色的星子。
卖海鲜的小贩在沙滩上的阳伞中穿梭着,那都是些十来岁的孩子,篮子里是煮成金红色的大螫蟹,还有淡紫色小龙虾,他们用英格兰民歌样的嗓音叫卖着,吸引了来自各地和许多国家的海浴者。
不远处皮尔皇宫拖着修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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