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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诸青说,她也读过苏松雨的文章,那是他初来长安时所作的两篇赋——《清平赋》、《归鸟赋》。
这两篇是他在同一日写的,其中《清平赋》让他打响了自己在长安士子圈中的名声,众人皆赞他这篇文气极高,辞藻华美。
诸青却直言不讳,她说《清平赋》雕琢痕迹过甚,这两篇中,她更喜欢《归鸟赋》一些。
说着,她随口诵了其中两段,并赞它们淡而有味,情真意切。
苏松雨来长安,已经听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夸奖,但没有任何一次让他像现在这么满足与自傲,事实上,他也更喜欢《归鸟赋》,他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世人独爱另一篇,那篇他根本没有用心。
他们又谈了许久,从诗文到吃食,到天南海北的见闻,诸青去过许多地方,尤其是西北的荒漠高山,在她描述之中有着亘古的辽阔与荒凉,令他神往。
而他是姑苏人士,小桥流水、曲院风荷的景致亦令她赞叹。
他们当然也聊琵琶,聊那首凄清哀凉的《边城月》,这竟是他们共同最爱的曲子。
他说起琵琶大家顾朴之,这位传奇艺人在天狩年间的动乱后,隐居在江南,而他是苏松雨的老师。
诸青却说,顾朴之还有一个师姐,二人技艺不相上下,诸青的琵琶是她一手所授。
如此说来,竟算同门。
苏松雨忍不住微笑,他们有诸多不同,却又如此相同。
期间伙计进来询问过,涤尘斋的主人也来打趣了几句——那竟然也是位女子,诸青似乎同她十分熟络,二人语气亲密而自然。
直到日薄西山,灿灿的红霞缀在窗边,照得室内一片暖意,他们才收了谈兴,向对方道别,并且没有约定下次见面,对于这样如故友般投契的相逢,人们总是有自信,日后还会再遇。
涤尘斋有许多他感兴趣的孤本,若有需要,他一定会来,如若没有,他也会来。
诸青是这里的常客,他们时常碰见,然后一聊一整天,那件僻静的书室成了他们秘密的聚会地点。
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苏松雨不止一次在心里面想,要寻得一个如此的知己,是多么的难,而他又是多么幸运。
来长安这几年,他已经彻底腻烦了这里,可是因为她,他开始觉得一切还有期待,他无比希望这份情谊能够长久下去。
他为此有些忐忑,那天,他试探地问她:“不知清竹成家后,我们是否还能如今天一般谈天说地……”
诸青当时在饮茶,闻言,只轻轻吹了口茶汤上的浮沫。
“如若不出意外,我此生都不会成家。”
苏松雨因为这句话有一瞬间的愣忡,心里是喜悦还是不安,他无从分辨,只笑着说:“那如何才算是意外?”
诸青便也笑道:“倘若圣人一席话下来,要将我指婚给某人,便是天大的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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