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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啃着包子,一会瞻仰爷爷一会注视晓棠阿姨,只见此刻晓棠憋着气地闷声流泪,小毛孩浑然不解成人世界的苦楚。
“别灰心!
那戏文上不是讲嘛,唐朝有个女官,年轻时犯了错被家里赶出去、被地方上处置,后来她潜心学习重新做人,一步一步地,最后得到了别人的认可,还当了大官。
武皇说她功大于过,专门赏一块牌匾以鼓励犯了错的人改邪归正。
晓棠你才三十来岁,撇开结婚生子,单从人生这年岁来说,你还年轻着呢!
你到我这岁数得再活四十年呢,别犯愁!
你听叔的,好日子在前头呢!”
晓棠抹着泪频频点头,漾漾嚼着油条踢着两脚儿也频频点头。
“你个瓜娃子,你点啥头嘞?”
老马用烟嘴指了指漾漾的脑门,然后站起来,拍拍屁股拄着拐杖朝阳台走了。
“瓜娃子……你个瓜娃子……呵呵呵……瓜娃子……”
漾漾学着老马的腔调,不停地重复那三个从未听过的字,惹得晓棠忽然笑了,乌青的脸上漾着一丝明媚。
晚上仔仔放学回来,老马如侦探一般又去收集他用过的稿纸。
这一晚,他专门戴着表去卫生间计算仔仔洗澡的时间,水龙头开到大连开半个钟头——老马算了算,下来得半吨水呢!
这孩子洗一个澡得半吨水!
老人家吓得拉长嘴、摇摇头,见仔仔要出来,赶忙回房。
周五一早马承恩打来电话,足足说了四十分钟,核心意思是他要退选,认为自己机会不大也无心竞选,继续参选没必要了。
老马长吁短叹,阴着脸无话可说,万分失望地挂了电话。
村里的选举定在这一天的上午十一点,所有人去村委会投票,中午计票,下午公布结果。
除了三个参选的人,最紧张的人还有一个老马。
他唉声叹气地在家里走来走去,希望有奇迹,想到奇迹又十分悲观。
他摇着扇子满身大汗地在屋里踱步。
马家屯东北角的东郭村是个大村,一到选举必要打架,跑到公社调停的、弄到法院打官司的有的是,为了一个村长几帮人频频动手,闹腾了二十多年也没见他们村有什么像样的农产品出来。
隔壁乔家垣的村长,也是一当当了好多年,半村的财富集中在他手里,贫富两极化严重到方圆四十公里找不到第二个村子,村里人不满意的早搬到城里了,只他自封为王享受着一村的资源。
村长的能力和德行决定着一个村子的走向和未来,老马辗转难安,替马家屯捏了一大把汗。
已经下午三点了,快出结果了。
老马急得心慌,好几次差点拨通了兴盛、兴才这些人的电话,可最后愣是吞下了唾沫撂下了手机。
命定八尺,难求一丈;命里给你三升,千万别求一斗。
马家屯未来如何,自有其定数,轮不到自己指手画脚。
自己与马家屯的缘分,兴许尽了。
他煎熬得不行,五点不到便去了阳台上散心。
巡视蓝天嫌它死寂,仰望白云好个磨叽。
顶楼的风景依旧,只是老马没了赏景的心思。
马锐锋胜算的可能性很小,人微财少,服不了众。
马红超有钱,可差了些头脑和远见,就算给村民的东西再多,也比不过马保山那张伶牙俐齿的嘴,他以利引诱人、征服人,纵是老马自己在马家屯,怕也挡不住他那般鹦鹉舌、八哥嘴。
老马仰天长叹,八成是马保山了。
当初为了让村里的果子卖上价,他骑着车到处找果商价比三方;为了给村西修条大路方便进出村子,他镇上、县里没少跑路费口舌;为了在镇上县里给马家屯争个头衔,他挨家挨户地没少做工作……如今得名得利了,他的江山要拱手送人——老马愤愤不平。
若真是马保山当了村长,自己以后在马家屯如何混呢?老马纠结又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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