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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3页）

杨殿起根本没伸手去摸，只用一种不以为然的眼神扫一下，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鸡心样的洋缎面的小匣子，也放在桌上：&ot;你瞧瞧我这块，打开--&ot;玻璃花也想装得吃过见过，不去动，但心里痒痒，止不住动手打开匣子，里边平放着一块辉煌锃亮、式样新奇的大怀表，个儿大，又讲究。

自己那块表摆在旁边，就像不入品的小乡甲站在人家一品中堂身边一样。

杨殿起从匣里拿起表来，用手指轻轻一推表壳上的小小的金把儿，里边居然发出比胡琴还好听的悦耳之声。

玻璃花看得那只花眼珠都冒出光来。

杨殿起对他说：&ot;这比你那块画珐琅的怎样？三爷，你听了别生气，你那块是平平常常洋货，我这块在洋货里才是上等的。

这叫&039;推把带问&039;瞧！

镂金乌银壳，打点打刻不打分，一个钟点打四次，每刻一次。

你要想问几点，不用看，一推这把儿，响几下，就是几点。

&ot;杨殿起说着又推一下小金把儿，叮叮当当打了八下，墙上的挂钟的时针正指在&ot;8&ot;字上。

&ot;里边好像有个人儿。

&ot;玻璃花情不自禁叫起来。

&ot;比人报得还准！

人还有遗忘的时候呢。

&ot;杨殿起笑道。

&ot;嘛价儿？&ot;玻璃花问。

杨殿起说：&ot;这是押箱底的宝贝，哪能卖呢？&ot;说着把表收在匣里。

匣子却摆在玻璃花面前。

玻璃花忍不住总去瞅，一瞅心里就像有个小挠子。

挠他的心。

他瞟了杨殿起一眼，忽然说道：&ot;你他妈别来这套，不想出手你给我看？你箱子里决不止这块表，还不是装满了洋货！

&ot;杨殿起笑而不答，好似默认了。

跟着把话扯到另一件事上去：&ot;您那两个小铜炉还在手里吗？&ot;于是两人斗起法来。

杨殿起一边贬他的铜炉是宣德炉，年份太浅，一边还追着要。

这铜炉原是北大关落子馆唱莲花落的一斗金孝敬他的。

他曾经拿这炉子，打算和杨殿起换一副玳瑁架的洋茶镜，没有成交，这次又嚼了半天舌头，还是没谈妥。

杨殿起掏出一个洋指甲剪子，嘎嘎剪指甲，玻璃花头次见到这稀奇玩意儿，看得入了迷，再也沉不住气了，说拿自己两个铜炉加上飞来凤给他的珐琅表，换一块&ot;推把带问&ot;的怀表，外加这指甲剪子。

杨殿起觉得很合适了，但仍不吐口，非要玻璃花把铜炉拿来细看一看再说。

&ot;我那两个炉子存在一个小混混家，今晚我去取，明早给你送来。

&ot;&ot;那好。

明早我正要你跟我走一趟。

&ot;杨殿起说。

&ot;哪儿？&ot;&ot;紫竹林。

&ot;&ot;干嘛去？&ot;玻璃花一怔。

紫竹林是洋人的租界，那时候，一般人都怕去租界地。

杨殿起笑了。

&ot;瞧你，喜欢洋货，却怕洋人。

我不告诉你，但准有你的好处。

&ot;玻璃花脖梗一歪说：&ot;三爷怕过谁？好处不好处，咱爷们儿不在乎，你得说明白，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