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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姨夫走了,我妈低声对姥姥说:&ldo;张兵徒有其表,其实是个草包。
&rdo;那句明显被压低音量的话钻进我和小姨的耳朵里,小姨握着我的手突然收紧了,握得我生疼。
从此,小姨和姨夫好上了,好得悄无声息。
后来我断断续续从姥姥口中得知,姨夫和小姨其实是高中同学,下乡那会儿一起去了大西北。
姨夫很喜欢小姨,但小姨根本没把姨夫放在眼里,她骄傲得象公主,大西北的艰苦生活磨砺着她的骄傲和健康,姨夫对她百般照顾,可她还是染上严重的肺病,却因此得到返城的指标。
那时的返城,就象天上掉馅饼一样令人不可想象,人们挖空心思寻找各种办法,姨夫也不例外,为了能追随小姨返城,他忍痛砍断食指,谎称工伤而得以成行。
回京后,他们一起被分到一家开关厂。
小姨的病渐渐好了,对姨夫的态度也渐渐转变,他才终于敢到姥姥家来找小姨。
这个爱情故事的最后结局好象很圆满,我读小学二年级时,他们结婚了。
婚礼不算隆重,两家的亲朋好友在胡同口的饭馆吃顿饭就算把喜事办了。
姨夫在饭桌上喝醉了,醉熏熏的目光还是紧追着小姨,小姨在他目光中,脸红红的,眼也红红的。
姥姥很高兴,对我念叨:&ldo;小铁,你姥爷死得早,不然看见老闺女出嫁得多高兴啊。
&rdo;
我妈默默地招待着双方的家人,还是不同小姨说一句话。
小姨住到了姨夫家,和我姨姥爷姨姥姥住在一起,姨夫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妹妹,小小的房子顿时挤得满满当当,第二年,一个女婴降生了。
我妈和小姨依然不说话,有什么事,她就让我去给小姨递话,我成了她们的传话筒。
我妈打发我去看望小表妹,小姨指着怀里的婴儿问我好看吗?当然好看,那肉嘟嘟的小娃娃在我眼中简直是天使,姨夫给她起名叫张小冰。
日子缓慢地向前行,小姨出嫁后,我的生活又孤单又充实,我没有忘记小姨的话,我考上了我们区的重点初中,在学校里,我没有一个朋友,和我说话最多的是刘四。
刘四是隔壁院刘家的儿子,大名叫刘天成,在家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哥哥。
他比我小两岁,小小年纪已在社会上混了些时日,打架斗殴,无所不能,周围几条胡同的人都知道他,大人见了他摇头,小孩见了他害怕。
我们俩经常在胡同口碰到,我往往是昂首走过,不搭理他,而后,我听到他在我身后啐口吐沫,&ldo;没爹的崽子,狂什么狂?娘娘腔!&rdo;
我没有停下脚步,我的手攥成了拳头。
是的,我是个没爹的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爹,我家里连他的照片都没有。
我只听我妈说过,他去世前是一个驻京的文艺兵,经常去各个工厂为工人阶级演出,吹拉弹唱样样行,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可是我并不想念他,我不象那些没爹或没妈的孩子,总是抱怨老天不公平,我是太早熟?还是太麻木?麻木到已忘记所有隐蔽在我妈和我身后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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