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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师:&ldo;不急,从这里去北周还有很长的路程,我们一路上也会坐马车,你可以慢慢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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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峤蹙眉:&ldo;去北周?&rdo;
晏无师:&ldo;怎么,你不想去?&rdo;
他这句话纯属多此一问。
两人门派、过往、性qíng,乃至行事为人,没有一处相似,甚至以晏无师这样极度自负自傲,也根本没法想象沈峤都沦落到这个境地了,缘何还能那么平静,更不必说像现在这样,沈峤被带着招摇过市,总会有人认得他是昔日玄都山掌教,届时必然招来许多闲话。
总会有人一遍又一遍提醒沈峤不想被提醒的遭遇,堂堂天下道门第一的掌教真人,没了武功地位,被师弟背叛,他悉心维护的一切,却不被认同,大家都觉得他的做法是错的,等于从小到大的观念被颠覆。
更悲惨的是,他眼睛现在还看不见,黑夜与白天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区别,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多走几步路都会被绊倒,更不必说早上起来洗漱穿衣之类的小事了。
相比应敌时只能听音辨位,这些琐碎细节,才更能让人体会到那种深深的挫败感。
这种失败者的心理,晏无师很难理解,也没兴趣去理解,让他感兴趣的是沈峤这个人。
即便是江湖人,一身武功尽丧,从轻易可取人性命,变为处处受制于人的弱者,这种时候不说歇斯底里,起码也是满心惶惶,焦躁郁闷的。
这个看着软和的人,内里到底有怎样一根硬骨,才能保持平静?
沈峤点点头:&ldo;这一路上,我怕是又要连累晏宗主的行程了,实在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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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师本以为他不想去北周,会拒绝或提出异议,谁知对方态度如此温顺,倒又是出乎意料,他假惺惺道:&ldo;你也可以选择回玄都山,在玄都镇落脚,再寻机见其他师兄弟或长老,说不定他们的想法跟郁蔼不一样,也会支持你重新拿回掌教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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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明知晏无师这番话可能在煽风点火,挑唆人心,但沈峤仍旧摇摇头,回答了他的问题:&ldo;我现在武功不济,又因败于昆邪之手,纵是回去也无颜再执掌玄都山,而且郁蔼既然当上代掌教,必然已经掌握本门喉舌,我身在其中,反倒会为其挟制,倒不如离得远些,也许还能看明白一些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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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他笑了一笑:&ldo;从前晏宗主不是曾说过我不通俗务,不识人心,方致今日下场么,晏宗主在北周身居要职,若能跟着晏宗主,定能学到不少东西,也免得我再行差踏错,重蹈旧日覆辙,这倒是我之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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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师挑眉:&ldo;郁蔼跟匈奴人合作的事,你不管了?&rdo;
沈峤摇摇头:&ldo;此事个中大有蹊跷,晏宗主想必也看出来了,狐鹿估败走之后,二十年来毫无音讯,昆邪奉狐鹿估之命重入江湖,必然不仅仅是为了与我约战那么简单,他与郁蔼合作,必然也有更深的图谋。
我听说晏宗主曾与昆邪打过交道,您觉得此人是否勇莽之辈?&rdo;
晏无师倒也没有隐瞒:&ldo;他的资质其实不低,假以时日,未尝不是另一个狐鹿估。
他与我交手时,虽然全力以赴也未必能胜我,但很明显是留了一手的,我不知他为何不尽全力,撩拨了他几回,回回皆是如此,他不胜其扰,方才逃回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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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若真是鲁莽无谋之辈,就算明知道打不过晏无师,也不可能忍耐这么久,每次都不尽全力。
沈峤微微蹙眉思考。
许多事qíng联系起来,隐隐有些眉目,但这眉目现在看起来又不甚清晰,俨然巨大线团,一片混沌,他至今捕捉不到那个线头,所以仍旧有诸多不解。
他叹道:&ldo;看来确如晏宗主所说,我对天下局势知之甚少,坐井观天,固步自封,郁蔼之事,我也有责任,以致于现在根本猜不透他们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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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师哂笑:&ldo;哪来那么多有感而发!一力降十会,只要你实力足够,通通宰了又算什么事,这些人敢背叛你,就要做好被清算的心理准备,难不成你弄清他的用意,还要去谅解他不成?&rdo;
沈峤对他这种&ldo;不如意就杀了&rdo;的风格很无奈:&ldo;照你这样说,郁蔼能控制玄都山,我那些师兄弟,还有玄都紫府的长老们,也都是默许的,我那位老好人大师兄,同样觉得郁师弟来当这个掌教,比我来当要好上百倍,难不成我都要宰了?这些人都是玄都山的中流砥柱,没了他们,哪里还能称得上门派呢?&rdo;
晏无师恶毒道:&ldo;就算你将来武功恢复,回去光复掌教之位,你与你那些师兄弟们的交qíng,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他们背叛过你的事qíng,会如同鱼刺如鲠在喉,令你难以释怀。
对他们而言,即便你不计前嫌,他们就会相信你真的就毫不介意么?&rdo;
说这话的时候,他逼近沈峤,温热气息近在咫尺。
沈峤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ldo;每个人心中皆有恶念,区别只在于做或不做,何必苛责?&rdo;
晏无师却道:&ldo;哦?这么说你心中也有恶念?你的恶念是什么,说与我听听?&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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