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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2页）

只是觉得这件事儿很蹊跷而已。

可是我哪里会想到，过了不几天，这个恶运竟飞临到我头上来了。

有一天晚上，已经响过息灯睡觉的铃，我忽然听到从民主楼后面拐角的地方高喊：&ldo;季羡林!&rdo;那时我们的神经每时每刻都处在最高&ldo;战备状态&rdo;中。

我听了以后，连忙用上四条腿的力量，超常发挥的速度，跑到前面大院子里，看到张国祥用上面描绘的那种姿态，坐在那里，右手抠着脚丫子，开口问道：&ldo;你怎么同特务机关有联系呀?&rdo;

&ldo;我没有联系。

&rdo;

&ldo;你怎么说江青同志给新北大公社扎吗啡针呀?&rdo;

&ldo;那只是一个形象的说法。

&rdo;

&ldo;你有几个老婆呀?&rdo;

我大为吃惊，敬谨回禀：&ldo;我没有几个老婆。

&rdo;

这样一问一答，&ldo;交谈&rdo;了几句。

他说：&ldo;我今天晚上对你很仁慈!&rdo;

是的，我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我一没有被拳打脚踢;二没有被&ldo;国骂&rdo;痛击。

这难道不就是极大的&ldo;仁慈&rdo;吗?我真应该感谢&ldo;皇恩浩荡&rdo;了。

我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后这一句话里面含着极危险的&ldo;杀机&rdo;。

&ldo;我今天晚上对你很仁慈。

&rdo;明天晚上怎样呢?

第二天晚上，也是在息灯铃响了以后，我正准备睡觉，忽然像晴空霹雳一般，听到了一声：&ldo;季羡林!&rdo;我用比昨晚还要快的速度，走出牢房的门，看到这位张先生不是在大院子里，而是在两排平房的拐角处，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ldo;喊你为什么不出来?你耳朵聋了吗?&rdo;

我知道事情有点不妙。

还没有等我再想下去，我脸上，头上蓦地一热，一阵用胶皮裹着的自行车链条作武器打下来的暴风骤雨，铺天盖地地落到我的身上，不是下半身，而是最关要害的头部。

我脑袋里嗡嗡地响，眼前直冒金星。

但是，我不敢躲闪，笔直地站在那里。

最初还有痛的感觉，后来逐渐麻木起来，只觉得头顶上，眼睛上，鼻子上，嘴上，耳朵上，一阵阵火辣辣的滋味，不是痛，而是比痛更难忍受的感觉。

我好像要失掉知觉，我好像要倒在地上。

但是，我本能地坚持下来。

眼前鞭影乱闪，叱骂声‐如果有的话‐也根本听不到了。

我处在一片迷茫、浑沌之中。

我不知道，他究竟打了多久。

据后来住在拐角上那间牢房里的&ldo;棚友&rdo;告诉我，打得时间相当长。

他们都觉得十分可怕，大有谈虎色变的样子。

我自己则几乎变成了一块木头，一块石头，成为没有知觉的东西，反而没有感到像旁观者感到的那样可怕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我隐隐约约地仿佛是在梦中，听到了一声：&ldo;滚蛋!&rdo;我的知觉恢复了一点，知道这位凶神恶煞又对我&ldo;仁慈&rd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