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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眠之终于直视他,隔着一臂的距离,她有些费力的半仰起后视线从他冷硬的下颌角一路上移,划过浅薄微红的唇,高挺的鼻梁,定在他沉静漠然的浅褐色瞳孔处,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咙,伸出嫩白的手掌,“你好,江队。”
江凛依旧没什么表情,两只手都闲散的插在裤袋里,丝毫没有回握的意思,只轻轻点了下头后冲张晟喊了一声,把人叫走了。
直到走出训练场,他三两句把张晟支开后,许久才把紧握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掌心红痕遍布,丝丝血迹渗了出来,有些骇人。
江凛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纸,随意擦了一下后把沾满血迹的卫生纸扔进了垃圾桶。
纪眠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掌,淡淡的扯出一抹笑。
原来不是没认出她啊,是认出她之后依然选择了最直白的忽视去对待她。
忽视就忽视吧,她有些泄气的想,视而不见总比真的要陌生到同她握手问好来的好。
京郊墓地。
纪眠之拎着瓶酒走到一块碑前,丝毫不在意的跪坐在墓前,碑上的男人温文儒雅,下角的离世日期是她离开的那日。
她伸手抚过墓碑的每一寸,深呼了一口气,鼻尖酸的发疼,“爸,我来看你了。”
话落,一阵风吹过她脸庞,连头发都吹散开,带着温热的触感,好像捉摸不定的风突然有了形状,像纪青寺的回应。
几乎是瞬间,那些被封闭的,汹涌的思念霎时被撕开一道口子,纪眠之泪眼婆娑的望着纪青寺的照片,热泪罩在眼睫上叫她连睁眼都困难,可她固执的不去擦掉溢满眼角的泪花,任凭濡湿脸庞模糊视线,像是无声的惩罚。
哽咽抽泣声不断,她根本无法开口,也开不了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大理石墓碑上,洇湿了一大团。
直到博昭然走近,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等下次收拾好情绪再来看纪叔,要不然他心疼。”
纪眠之忍着膝盖的发麻感,低头喃喃的出声,“你说为什么她不让我见我爸最后一面,哪怕一眼也好。”
博昭然不知道怎么劝她,只让纪眠之借力靠在自己身上,等她缓好之后,才开口,“当时那种情况,多见一眼,就多一分危险,徐姨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她一声不吭把我送出去,为我好六年不来看我一眼。”
纪眠之站直身体抽出墨镜,掩盖住红透的眼眶,湛蓝的天空瞬间发灰,她开始笑,嘴角带着讥讽,连声线都带着空洞,“天底下,哪有母亲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阿宥,她究竟是想让我背着她的罪还是想背着她的悔?”
两个人一路开车来到博昭然所在的律所,浅色大理石纹桌面上摆满了纸质文件,博昭然坐在真皮转椅上从厚厚一摞文件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对面的纪眠之,“六年前的事情证据不多,调查起来肯定困难,我建议你去找秦知珩。”
纪眠之垂下眼帘看着a4纸上寥寥几行根本算不上证据的黑字,前所未有的感到无力,她回国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是当所有证据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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