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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坐骑,是在五天之前调换的,终禁不住冰雪地里的酷寒兼程,在今天中午时分,软倒在了距离洛京北门数十里外的道路之上。
所以他弃马步行,此时才得以抵达。
这个曾经在醉梦中繁喧无比的帝国之都,在此刻这个huáng昏的雪国之中,显得这样宁静与安详。
永定王府毁于大火,至今并未修缮,她和孩子们都住在chun晖门。
霍世钧知道这一点,所以径直大步往chun晖门的宁永街去时,除了脚底踩在积雪中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他甚至仿佛能听见雪片飘落在街道两边屋檐之上的o声。
四海清平,大约不过也就是这样了……
他在心里模模糊糊地这样想道。
北城门离chun晖门有些路,他走在街上的时候,边上巷子里忽然蹿出一只黑狗,朝他不停吠叫,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飞快地跟着跑了出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霍世钧立刻想到了他那个从出生起就从未见过面的长子。
他今年,八岁了。
他的心里立刻涌出一种陌生却自然的柔qg,于是停下脚步,朝那个孩子笑了起来。
那男孩却像是害怕了,再看他一眼,退了一步。
&ldo;小黑,回家!
&rdo;
他嚷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掉,黑狗汪汪了几下,也跟着跑了,只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霍世钧的笑被冻在了脸上,摸了下自己的脸,想了下,拔出一截鞘中的刀,借了朦胧黯淡的雪光,看见那把用至纯钢jg锻打出的刀身之上,模模糊糊印出一张凌乱的男人面孔。
想来不止他的柔儿不喜他用胡渣拉搭的一张脸去和她亲热,他的儿子和女儿们,也是一样。
他拔出了刀,将刀锋斜斜贴在面颊之上刮过,随了轻微的簌簌声,他多日未理的须髯成片飘落在地,渐渐露出一方隽瘦而刚毅的下颌。
他摸了下脸,觉得还不是很gān净,再次刮一遍,刀锋不小心却割破了脸,他伸指摸了下脸颊渗出的血滴,微微摇头,苦笑了下,还刀入鞘,俯□去捧了一把白雪,擦过自己的一张脸,这才继续朝前而去。
这个辰点正是晚饭。
昏huáng的灯火透过家家户户的门窗,在他身边一团一团地亮了起来,他甚至闻到了不知哪家飘来的饭菜香气,愈发觉到饥肠辘辘,于是脚步更加快了。
这两年里,洛京往昔作为帝都的繁华早已褪尽,尤其到了夜间,一过戌时,立刻就实行宵禁。
太早了睡不着,善水又不愿孩子们在夜间就着烛火看书习字,怕费眼睛,所以早已养成了习惯,吃过晚饭洗漱后,一起到暖阁里,由她给孩子们念书,或者讲故事,半个时辰后,到戌时中,各自回房歇息。
这一晚和平日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在暖阁里给孩子们讲故事打发时间,也算消食。
最近她刚开始讲到西游记。
八岁的仰贤正襟危坐,小鸦儿一只手托腮,两人都听得很入迷。
已经是老狗的趴在暖炉前,嘴里咬住一只皮球,三岁的小儿子海星正在和它玩角力。
讲着讲着,耳边听到一阵呼噜呼噜声,善水望去,见已经趴在毯子上一动不动,眼睛勉qiáng撑着熬住困的样子,小儿子却已经趴在它身上睡了过去,那只皮球也滚到屋子角落里去了。
白筠笑了下,过去蹲□去,拍了下的脑袋,抱起海星往善水屋子里去。
仰贤和小鸦儿虽然还意犹未尽,只晓得今天睡觉的时候到了,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
小鸦儿捧了水到善水面前,笑嘻嘻道:&ldo;娘口渴了,喝一口润润喉。
&rdo;
善水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叫丫头送小鸦儿去安歇,自己亲自陪仰贤回房,伸手探了下被汤婆子暖过的被窝,等他躺了下去,帮他掖了被角,起身执了烛火正要离去,忽然听到身后儿子道:&ldo;娘,你想爹爹吗?&rdo;
善水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见儿子正睁着眼,很严肃地看着自己,便柔声道:&ldo;怎么突然问娘这个?是仰贤想爹爹了吗?&rdo;
仰贤摇了下头,说:&ldo;不想。
&rdo;说完便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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