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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说:“你是谁?”
舒展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忠厚无用的人会说出这样刻毒的话来,脸色开始走样了。
她的愤怒和克制使她看上去像一个卖西瓜的小姑娘,在讨价还价中放大了面部的世俗激情。
舒展从口袋里抽出一扎人民币,很用力地甩在了茶几上,说:“李总给的,爱情活动费,你还给他!”
舒展刚一转身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诘问说:“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
红枣坐着没动,抬了头说:“我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自己了?”
舒展下楼的时候高跟鞋的后跟一定踩错了一个次序,楼下响起了很不连贯的声音。
红枣望着那扎现钞,很意外地发现许多人正注视着他,表情古怪极了,红枣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那些目光的意思了,窘迫得厉害,凄惶得厉害,目光都无处躲藏了。
事情真是复杂了。
事情一经李建国总经理的手立马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红枣涌上来一股沮丧,推开座椅,回头看一眼那扎现钞,一个人往楼下走。
刚走到楼下就想起筱麦了,这个漂亮女孩的背影和胸脯起伏的姿态顽固地侵占了他的想象空间以及心情。
他的心情成了一架钢琴,一只猫在上头跳。
这就是单恋吗?这就是情窦初开吗?二十岁,红枣算是自己把自己搞乱了。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没有一句对话,只是一次对视,只是一次冷漠、一次静静地伫立、一次遥不可及,耿东亮就把自己搞乱了,真是无中生有。
初恋的第一次心跳或许真的就是无中生有。
这真他妈的要了命。
没有筱麦的地址。
没有筱麦的电话。
即使是有了,红枣肯定是什么也不敢做的。
他只有毫无意义地等待。
日子会一天连着一天来,突如其来也许就在某一年的某一天。
红枣的心中长了一棵巨大的芭蕉树,叶子舒张开来了,带了很吃力的弧线,而叶子却绿得过于卖力,绿得有些不知好歹。
而秋风已经起来了。
舒展一定把自己的“工作”
汇报给了李建国。
所以红枣再次见到李建国的时候只能把自己当成另一件“工作”
让李建国去“做”
。
李建国很严肃。
李建国说:“让我们先统一一下思想。”
李建国这一次没有抽烟,没有喝茶,一举一动都像《新闻联播》里的领导人物。
他从“纪律”
谈起,一上来就引用了毛主席的语录:“纪律是执行路线的保证。”
李总说:“公司的路线是什么?很简单,是挣钱。”
李总说,“为了挣钱这一条路线,公司的每一个成员都应当自觉地、主动地听从公司的安排,公司的安排就是纪律。”
李总说,“公司不能允许任何不利于纪律的行为与个人。
公司不允许。
否则公司就成了牧马场和养鱼池了——遵守纪律是每一个员工的义务,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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