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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珠对嬷嬷乖巧一笑,将沐浴前着人准备的一套大朱色斜衽胡服穿戴整齐。
牛皮窄鞶带往腰枝一勒,笑颜纵使再温和,也添出几分飒爽英气。
崔嬷嬷看见这副行头,“可要去上苑跑马?”
“嬷嬷知我!”
宣明珠夸张地挑起大拇哥,“如此天光,不可辜负嘛。”
唇红齿白韶华面,宛如修仙画卷里清肌玉骨的少年仙君,连眉间一粒朱砂印,亦是现成的。
崔嬷嬷仍旧板着脸孔:“好了?”
宣明珠愈发卖乖,摇摇她的袖:“酒早就醒了。
嬷嬷,昨夜都怪昭乐不好,吓着您了。
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崔嬷嬷不怪她喝酒,她只心疼这孩子把什么伤心事都藏在心里,平日里嬉笑无事,一场大酒全给勾了出来。
她担心了一夜,今早见到殿下目光清湛,笑意璨然,如同焕发新生。
便知殿下这回是真的放下了。
宣明珠点头向奶姆保证:“嬷嬷可放心。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殿门拐角的阴影里,听见这番对话的男人慢慢蜷起手掌。
这句话,原是他从小到大的行事之则。
他为人务实而重事功,不喜空想追忆无意义的事,失之交臂的不会再回念,已经确定的也不就此沉沦。
在他心中,片刻不敢忘记老师的教诲,唯有双眼永远注视着高山景行,信近于义,恭近于礼,方能跬步千里慎始求终。
现下倒被她用来,与他一刀两断。
呵,他成了长公主的“往事”
。
梅鹤庭觉得这不对。
宣明珠已成为他生命中的确定之事,他二人结发七载,情义交缠早已不可分割。
再者,皇家婚姻也没有草率更改的道理。
历经那个梦境,梅鹤庭想得更分明。
他已省得过往对长公主的关心不够,从今往后,他自会多留意些她的心思,多抽些时间陪伴他。
想起方才在殿中发生的事,他耳尖还有些发红,心潮犹然鼓动。
宣明珠对自己多年的情意不会一朝消散,日久见人心,她总会回心转意的。
思及此处,梅鹤庭心下稍定。
眼下首要去做的……思路清晰的少卿大人想起那本中道夭折、没能送出的《明珠集》,忖思半晌,清矜的眸色中现出一抹峰回路转的光亮。
长公主爱惊喜、好颜面,他便寻一件难得的礼物当众送她,搏她欢心一回。
“驾!”
与此同时,明德门外一骑快马绝尘而来。
这是一匹上京罕见的南疆战马,马头覆有精铁玄甲,锦障泥银雕鞍,分外精骏。
鞍上的年轻人玉冠青衣,单手驭缰,双目璀璨若星,背有一口半人高的窄长雕花檀箱。
他仰面对着望楼笑道:“开门!”
楼阙上的城防兵定睛看去,面露喜色,大开城门。
“快快去禀报陛下,英国公府的言小将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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