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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旧日里让她困惑于心的事,好像都被这桩惊天秘辛尽数化解。
任凤华将信纸压到了心前,半晌,突然无悲无喜地低低笑了起来。
既笑身世无常,又笑亲者不亲。
可怜前世,她至死还在哀叹举目无亲,如今想来,何止举目无亲,而是举目非亲。
巨大的震撼下,任凤华一直在屋里枯坐到半夜,才趁着月色缓步回到了竹院。
刚想通过后门回到院子,等到半道却被一人拦住身形。
“小姐,你可叫老奴好找!”
嬷嬷原本是记挂着夜里她房里没关窗会受凉,便特地起夜去检查了一二,谁知推门一瞧,榻上竟然空空如也。
嬷嬷登时就急了,刚急匆匆地打着灯笼往外找,没走两步就遇到了归途上的任凤华。
她刚想压低声音询问一二,但是抬眼见到任凤华面若金纸,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便赶忙刹住了话茬。
任凤华原本的确有些神思不属,但在看到嬷嬷的那一刻,她便觉得自己重回人间,再冲对方宽慰似的笑了一下之后,任凤华哑声开口道:“嬷嬷,当年娘亲,是个怎样的人?”
嬷嬷以为她是突然感怀,赶忙皱着眉头努力回忆道:“夫人呐,她是一个顶顶亲善的人,老奴活了这大半辈子,都忘不了她和我说话时那个和风细雨的样子,不过她性子也很倔,一旦认定了的事,九匹马都拉不回来,若是她今日还在,定然不会让小姐你受到这样的委屈!”
任凤华闻言,不由鼻头一酸,确实是倔强,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么些字字泣血的手稿。
与此同时,她还没忘记自己酝酿好的问话:“那嬷嬷,娘亲以前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吗,或者说是一些来往紧密的京城贵族?”
联想到那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扳指,任凤华只能断定它的主人定然非富即贵。
嬷嬷揉了揉眉心,思索了半天,最后却只是无果地摇了摇头:“老奴实在是记不得了,许多年了,旧事都有些模糊了……”
见她一脸自责的模样,任凤华赶忙出言宽慰道:“没事的嬷嬷,我也只是随口问问,您不用挂怀。”
嬷嬷被她这么一打岔,果然忘了询问她夜半出行的原因,两人又比肩缅怀了一阵母亲,便趁着夜未尽回房歇息去了。
如此便是好些日子过去了,等到一日晨起,琉璃在院里那颗歪脖子树上瞧见满树银霜时,大伙才意识到,年关是真的要来了。
众人先是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面条,等到杯盘狼藉,门房处正好有人带来了话。
出门一瞧,却是许久未会面的月华。
“小姐,今日你便可以去向老夫人请安了。”
她端着笑意传来了老夫人的吩咐,话音刚落,嬷嬷和琉璃俱是一脸兴奋,任凤华却只是不痛不痒的点头谢了礼,等把人送走以后,第一步竟是先将方才停了一半的面吃了。
在众人哭笑不得的催促中,任凤华只得梳起了许久未束的庄重发髻,换上了端庄得体的襦裙,而后踏着晨间的露气,快步赶去了慈宁院。
慈宁院外早便候了几道人影,其中有两个是任盈盈身边的丫鬟,剩下的那个却是个熟面孔。
任凤华看着多日未见气色都红润了不少的茉莉,片刻后,微微颔首权当致意。
茉莉回到慈宁院后,日子过得显然优越许多,不仅穿上了式样别致的丝制裙装,发鬓上的玉簪绒花也样样不是凡品。
若不是面上的恭顺还在,大老远瞧着,茉莉俨然已经有了一副做主人的模样。
任凤华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茉莉却对她的动作有些受宠若惊,疾步就赶上前来,同她热切地招呼道:“大小姐来了,外头寒气重,快些到里头坐着去吧,茶水已经热好了,老夫人也已经在等着了——”
她对自己这个统一战线的盟友尚且满怀希望,因此面上送来的笑意十分真挚。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对方这般热切,任凤华自然也不好推拒,于是便亲切地同她寒暄了两句。
谁知这一步正好被途径的任佳月给捕捉,她刚将伤养好,好不容易挨到了能摘掉斗篷见人的时候,她简直恨不得逢人都多说上两句话。
因此在面对和乐融融的两人时,她顿时摆上了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而后阴阳怪气地讥讽道:“哟,这不是前些日子从姐姐院里跑走的那个丫鬟吗,瞧瞧如今这阔气的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小姐呢!”
说着,她又不嫌事大地转过身来,戏谑地望了任凤华一眼,旋即掩着嘴唇轻笑道:“要说怎么还是姐姐大度呢,就是这样三心两意的下人,都还能继续往来,要是换作我,早把这样厚颜不耻地下人拖出去发卖给人牙子了——”
见她这这一通指桑骂愧,茉莉登时黑下了脸色,当即有些无地自容。
任凤华却适时地拦到了她们两人之间,而后波澜不惊地补充了一句:“茉莉她原本就是慈宁院里出来的人,眼下即便是回去,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妹妹这番话说的不在理,倒像是有些刻意揣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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