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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明远让相国错爱了。”
忽然,高颎抬头望向远方,指着远方说道:“明远,你看这片山河,这方百姓,正是因为有规矩,讲纲常,才能如此的雨顺风调,国泰民安,人之为人,守礼也。”
“相国,这片土地上的规矩与纲常是人定的。”
“是人定的不假,可人定的是仁义爱人,是兄友弟恭,是君臣之礼,而不是祸乱朝纲,也不是兄弟相残。”
黄明远笑了笑,问道:“相国,若是你才华卓绝,能力出众,仅仅因为有一个样样都不如你的兄长,便要被他压一辈子,你甘心吗?没有哪个老二会真心服那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老大,就是礼法与纲常也不行。”
二人停住脚步,互相对视。
黄明远说道:“相国听过这么一个故事吗?传说西南蛮夷有制蛊虫者,将各种毒性强大的毒虫放在一个密闭容器里,让它们在其中互相打斗吞食,最后只剩下最后一只毒虫,那最后一只毒虫再用制蛊者的心头血饲养,就成了蛊。”
“相国,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争斗,自己能守住的,别人根本夺不去,自己守不住了,又如何能怪别人去夺。”
听到这话,高颎如遭雷击,背瞬间就驼了几分,久久不能言语。
自己又何尝不知太子与晋王之间不在于晋王,而全在于太子,若太子能争气一点,自己又何必在这里跟一个毛头小子谈论这些。
“太子殿下个性宽厚温和且率真,笃以君臣之义,经纶缔构,契阔夷险,抚军监国,近二十年,视膳无阙,难道不足以承祧天下吗?”
黄明远看着有些激动的高颎,已经不愿再和他就这个问题谈下去了。
高颎看不出来这是杨勇的问题吗?他比谁看的都清楚。
但高家在太子的这条船上太久了,船沉了,高家也跑不了。
与其说他是在劝解黄明远这个毛头小子,不如说他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皇上和皇后对太子已经不只是不喜欢了,现在是毫不掩饰地厌恶。
可看着这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他不忍心。
全中国自秦始皇以来,能够上马帅师伐国、下马相国安邦的人除了诸葛亮与王猛以外就没有几个人了,而论功绩,论意义,高颎超越二人不知多少。
自己终究是不忍心这个老人再落得跟历史上一样的境遇。
“相国。”
黄明远在高颎身后喊道,“没意义的,当您已经不得不和我这个五品的车骑将军争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其实您内心早就有了答案。
这是天子决定的事情,是没法改变的。”
“相国宰执天下二十年,自先武阳公(高父高宾,开皇中追封武阳郡公)离齐之时,有六十载不曾归乡矣,而今北地花开,可归家矣。”
高颎没有回头,黄明远也没有再追上去,如果有人站在高颎的身前,就能看到高颎眼里那两行热泪。
“老了,老了,六十年了,是该回家了。”
黄明远当夜拜别高颎后,连夜返回了大同城,而高颎还需要继续清理整个北境的突厥残军,是否需要大军出征漠北还是班师回朝还需要杨坚进一步确定,而这一切都已经和黄明远无关。
黄明远走在回大同城的路上,看着满天的繁星,现在的自己离长安又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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