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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意略略垂脸,轻咬着舌尖,拼命告诫自己不能笑。
霍奉卿冷眼睥睨着坐在长桌尾端的张立敏:“张立敏大人,根据漕运司在南河渡码头的哨卡记档,每次您当值都会常出现漏检船只的情况。
对此,请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或许是有田岭在场,张立敏觉得有人撑腰;又或者是因如今漕运司的治权在州牧府,他觉得霍奉卿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总之,他回话时的气焰略显嚣张。
“霍大人,您不能专盯着一个鸡蛋挑骨头啊!
如今漕运司在您辖下,您是最清楚的,南河渡码头每日有那么多船来来往往,漕运司从无‘每船必稽’的规程。
不独下官如此,漕运司每位督官在南河渡轮值主责时,都没有……”
“漕运司确无‘每船必稽’的规程。”
霍奉卿打断张立敏试图浑水摸鱼的狡辩之词,目光如隼,冷冷勾唇:“但盐业司有。
不然,您以为‘每船必稽’这四个字出自何处?”
根据漕运司的相关章程,寻常货船进码头时只需进行抽检。
但大缙律规定“盐铁官营”
,盐运船是不能当做寻常货船对待的。
盐业司的典章上有明确条陈,各家盐商报备的运盐船从外地回来时,每船必稽。
张立敏无非就是欺霍奉卿年轻,以为他对盐业司的相关典章规程并不熟悉。
毕竟盐业司向来是归州丞府管,在张立敏的想法中,霍奉卿这个年轻的州牧府留府长史自上任以来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十处打锣九处有他,怎么会有空去细读不归自己管辖的司衙典章呢?
但事实证明,霍奉卿不但有空细读盐业司典章,还顺便将刑律司的典章规程也过目了。
就在张立敏满面通红、哑口无言时,霍奉卿没再对他穷追猛打,却毫无预兆地转向正在看热闹的刑律司官员。
“根据张立敏大人的说法,漕运司长期存在将运盐船与普通货船同等对待的巨大疏漏,此事直接牵涉到漕运、盐业两处司衙。
刑律司做何看法?”
这话一出,田岭的脸色微变。
霍奉卿突然将盐业司、刑律司接连拖下水,几句话就将漕运司、盐业司、刑律司搅和成一锅粥。
谁都不知他意欲何为,许多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相关官员都在拼命想办法将自己摘出来,不相干的官员则各有算盘,便七嘴八舌地嘤嘤嗡嗡,议事厅里顿时混乱起来。
云知意就坐在田岭身旁。
她察觉到田岭的坐姿愈发僵硬,心知时机到了,便略略歪头凑近些,以气声道:“田大人,要不我提议旬会暂停,您单独与霍奉卿再沟通一番?我看他这架势,怕是要逼着刑律司重释法条。
他如今代掌着州牧印,按律有权这么干的。
若让他得逞,那这三个司衙不就一起乱套了?”
“嗯,霍大人年轻气盛,有时难免激进,”
田岭微微颔首,“我且与他谈谈吧。”
云知意暗暗松了口气,看似不经意地向霍奉卿投去一瞥。
两人都面无表情,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错——
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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