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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怔了半晌,又深吸口气,一步步走到水蝶兰刚刚走过的路上,这里,依然没有响应,他按住胸口,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再次开口,声音又高了些,却是隐隐颤,几不成声:“喂……”
呼声断绝,周边的丛林静得对怕,在其中生活的所有生灵,都屏息静气,没有任何声息。
李珣忽然现,结识水蝶兰已久,他竞然没有一个可以真正用上的称呼。
就像是二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似有若无,平日还不觉得,但在此刻却是如此苍白无力。
最后的呼唤声在从林中散去了,李珣怔怔地站着,忽然就失去了方向。
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个时段,月沉星稀,这里是雾隐洞天地势最高的位置之山势突起,颇见险峻,顶崖边修了座八角亭,从亭里俯瞰下去,穿云透雾,隐可见得明湖曲径,碧水小轩,那里,便是洞天中枢所在。
李珣攀上了山顶,山上却已经有人了。
阴散人就站在亭边,把住了最佳的观景处,俯览胜景,竞还有置身世外的然从容。
李珣也不管她,将手上青吟扔下,径自坐在亭中石凳上,道一声:“酒来!”
雾隐洞天内,有上几任主人存留下来的玉液仙酿,不知存放了几百几千年,堪称此界最顶尖儿的珍藏。
阴散人回头瞥他一眼,并不说话,身形隐去不久便提着一坛仙酿现身,只是没有拿其它酒具,人头大小的酒坛就摆在李珣服前,还开了封,香气清冽扑鼻。
李珣斜睨过去,虽然他轰破了骨络通心之术的桎梏,再也无法运用任何血神子之外的法能,驱尸傀儡术已经有等于无,便连幽一也已经灰飞烟灭,再无复生的可能,可是,阴散人仍然是不同的。
她早就可以驻世颜形,自给自足,驱尸傀儡术的失效,已经去除了她身上几乎所有的枷锁,此时说她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还有唯一一条,也是最基木的锁链悬在李珣的一念之间。
那便是最基本的生或死选择权。
有这一条在,除非阴散人真的想死,否则她便没有必要在李珣面前掩饰什么,如果她真的想死,又何必出现在他眼前?
所以,在李珣眼中,阴散人还是透明的。
可是眼下,他本人心思在阴散人眼里,又何尝不是透明的?
他也不说话,只是抓起酒坛,倾倒下来,酒浆洒过头面,呛入喉中,冰冷之后,便是火辣辣的灼烧。
转眼。
一坛仙酿便被倾倒干净,倒进喉咙的,却有十之八九都泼在身上。
不过没关系,只要李珣觉得自己醉了便成。
醉了便要酒疯,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酒坛,忽地将其摔在地下,清脆的碎裂声中,他冷道:“婴宁何在?”
阴散人缓声回应:“不知所踪。”
李珣哈地一声笑起来,这答案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出常情之外:“逃了?”
阴散人不言不语,李珣还在笑:“为什么要逃呢?”
说着废话,李珣忽然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仙酿的酒劲儿冲了上来,他真的有点醉了。
他盯着阴散人,忽然真的想笑,那个失去父母,本人也险些做了他人丹药的小可怜,那个一直用崇拜的目光注视他,亲亲热热叫师父的小姑娘,就这么跑掉了?
那块玉牌。
就是秦婉如送给婴宁的那块玉牌,在最关键的时刻代替阴散人飞出来,随即在斩空剑前化为齑粉,如果当时飞出的是阴散人……可能。
至少是可能,李珣也不会被一剑断头,几乎身灭魂消。
事实下如果不是水蝶兰,不是同心结,那时的阴散人,已经是他最后一线生机所在,而这点儿生机,就被一块玉牌轻松地抹消掉了。
当时,玉牌无疑是在婴宁手里。
在之前某种特殊的情境下,李珣已经将其中脉络梳理清楚。
他知道,秦婉如送给婴宁的那块玉牌,应该是青吟或是钟隐的手笔,那里面确确实实有他们的味道,这世上也只有这二人,才对他的底细了如指掌。
这也没什么,李珣早被他们算计得麻木了,对是,他决没有想到秦婉如和婴宁,也加入到这个计划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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