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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在秦王宫中一直守到翌日后晌,方才出城,改乘一辆有篷的辎车,悠哉游哉地驰进咸阳南城门,直入相府。
在相府的门外下车时,张仪还刻意拄起拐杖,一跛一跛地走进府门。
回到府中,张仪还没歇过气来,门人报说楚使到访。
张仪请入。
“相国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昭睢一脸委屈,声音急切。
“唉,”
张仪不无夸张地长叹一声,“人哪,该倒霉时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伸出依旧打着绷带的右脚,“昭兄弟请看,就是这只脚,他娘的那天也是闹鬼,本想登个高,望个远,不想却踩在一块松掉的石头上,那石头一滚,我这脚底一滑,人就整个滚下去了,滚得我是眼冒金星啊。
其他还好,只这脚踝撞在一块硬石上,但听咔嚓一声,我就疼死过去了。”
这个故事昭睢早已听过,但这辰光不得不一脸同情地再听一遍。
“嘿,”
张仪越说越来劲,“他娘的撞到石头上还不算倒霉,真正倒霉的是遇到庸医。
庸医真叫个害人哪,他说我的骨头断了,要对骨,我就让他对,嘿,他一连对了四五次,疼得我是又死几次呀。
可对来对去,他一直对不准,没过几天,这脚踝就肿成一个大圆球了。
我赶他滚蛋,听闻终南山里有个老医师专治骨伤,就让人抬进山里,那老医师一摸,说是你来太晚了,一伤到就该来的。
我说,要紧不。
他说,你的踝骨不是折了,是碎了,得重新拼合起来,箍牢,让他慢慢长。
我说,那就快箍呀,他说,你得忍住疼。
我说没事儿,你来吧。
他让我连喝几碗老酒,然后把我绑起来,嘴里塞块布,拿只利刃,朝我那肿脚踝上嚓嚓嚓嚓,我是看不得呀,只有那疼是钻心的,我却动不得,叫不出,想死的心都有哇。
之后我就死了,啥也不晓得了。
待我醒来,已经躺在榻上,整条腿让他绑成一块长板板了……”
张仪讲得眉飞色舞,昭睢的目光却渐渐落在他的伤脚上。
他听过的所有故事版本皆是左腿,而这辰光,张仪裹的竟是右脚!
“相国大人,”
昭睢指着他的右脚,“不是伤在左脚上吗?”
“左脚?”
张仪的眼珠子连眨几眨,眯起来,盯住他,“你何以晓得是左脚呢?”
“大人受伤辰光,人们无不是这么传说的,我专门问过为您裹伤的那医师,他也说伤的是左脚。”
昭睢较真了。
“哎哟哟,”
张仪一拍脑袋,“瞧这错的!
这些人全都该杀!”
伸出左脚,“你看看,我这左脚好端端的,是不?”
朝地上连顿几下,“这像是受伤的样子吗?唉,”
连连摇头,“这拨蠢货,伤整不好,忙帮不上,竟然连个左右也辨不清了,气杀我矣!”
“相国大人,”
昭睢紧忙转换话题,“无论如何,您能回来就好,真正急死人呢。”
“咦,兄弟,何事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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