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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事已不济,随时可以抽身便走。
可本地的一些小吏则有些不满,巫祝敛财是他们的重要收入,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人可以不要,自己却不能不要。
如果墨者此时露出了清查田亩的态度,那么大族和小吏的态度也会发生倒置,利益决定态度。
墨者凶恶的獠牙还未露出,这些人只能猜测着这些超脱于时代的墨者能做什么,却怎么也猜不透。
争论许久后,有人说道:“昔日三苗乱,舜命人持干戚而舞,有苗乃服。
如今墨者先动巫祝,虽然未动我等,可也需持干戚而舞,告诉这些墨者,想要在沛邑停留,必要臣服。”
“若是此事不管,日后墨者尽收民心,一旦做清田洫、查私亩之事,我们怎么办?”
“《书》曰:居安思危。
思则有备,有备而无患。
《诗》也曾说:桑土绸缪。
说的正是这样的道理。”
“我有一谋,可让墨者知难而退。”
这人引经据典,显然也是贵胄出身。
此人出身杞国贵族,便是杞人忧天的那个杞国,为周的三恪之一,用来延续夏的祭祀。
几十年前,楚人灭杞,杞公族部分逃亡鲁国,部分避祸沛、邹、滕等地。
因其有夏禹祭祀,有曾是周之三恪,因而后人多以夏侯为氏。
真正的夏侯氏尚在鲁,此氏只是小宗,此时尚不可以此为氏。
这人又道:“如今墨者已自承毒杀巫祝事,可毒杀巫祝因淫祀事,不能以此定墨者之罪。”
“但《礼》曰: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
“血亲复仇,无人不认可,正可以用此借口,来让墨者知道沛邑之事他们最好不要管。”
他这个借口一说,在场诸人幡然醒悟,连声称赞,这的确是个极好的办法。
此时市井游侠死士极多,有些人专门就靠替别人报仇为生计,年入百金。
社会的风气也是如此,法律不健全、氏族时代刚过去不久,血亲复仇、民间私斗这样的事,一般不管。
秋官中有一官,隶属司寇,名为朝士。
朝士的主要工,就是登记私仇。
如果谁的父亲、兄弟被人杀人,那么就可以到朝士这里登记。
只要登记在册,日后你雇人或是亲自动手把仇人杀了便不犯禁。
秋官掌刑、地官掌民。
地官中又有官名为“调人”
,主要的职责就是调解民事争端,尤其是私仇、血亲仇之类的事,在城中是需要地官出面的。
要么将两人分开不准见面,要么就等到复仇完毕后再做登记:血亲复仇以一次为限,别人杀自己血亲,自己反过来可以报仇,但别人再杀回来就是犯禁。
这种风气一直持续到秦一统之后,甚至到汉代的时候依旧有强烈的风气,而且愈演愈烈。
苏不韦父亲被李暠所杀,李暠官至大司农,报仇不易。
苏不韦怒挖一个月地道,挖错了屋只杀了李暠的妻妾和小儿子。
仍不解气,去刨了李暠祖坟,把李暠父亲的头砍下来贴上字条,将李暠活活气死。
然而此人最后大赦无罪,人们只是非议他挖坟的事,却对报仇的事大为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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