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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始至终,他始终半遮着宣明珠的兰裙轻裾,护在她身前。
金声玉振似那判官揭开生死簿落了朱笔,陆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捱到这会子都明白过来,那棺还没开,业已是回天乏术了。
因为他们发现,阖府上下视若神明的太夫人,在此人面前却和面泥捏的无异。
听见梅长生最后那句话的宣明珠,轻轻红了眼圈,转睫别开头去。
有许多话,她自己无法说出。
她想将这只吸血的老虔婆从母后清清白白的华袍上扯落下来,却又怕她那双脏爪子,勾破了华袍上的锦绣丝线。
旁人只见她仿佛有无上之权,殊不知,她虽然可以随心所欲,可若给母后的名声造成半分污染,她都会心酸自责。
所以她想着,毋宁自己霸道些,将这一切都揽在自己头上,是好是歹,到底与人无尤。
现下有人将她肩头的担子接了过去。
且体谅她的所思所想,尽以她母后的名声考虑为先。
总听说梅长生朝堂晤对了得,场中亲闻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却也算头一遭了。
这可不是桩奇异的事么,在一起时,没见他这般护主过,一朝分开了,他的君臣责任便苏醒过来。
宣明珠兀自感慨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老大不小的,哪能像个没尝过甜头的孩子似的,这么情绪翻腾呢。
于是她抓紧清了声喉嗓,正色转回头来,撑着大长公主该有的体面。
不期然对上一双湛深的眸海。
梅长生退回到她身边,直直凝视,嗓音因方才那番激辞透出一分轻哑,更似得清泉卷细沙般柔靡:
“殿下且宽怀,殿下的意思臣都知道,余下的,尽在我身上了。”
这些脏心脏手的事,岂能让她沾染半分。
开棺验尸的非议决定,自然要他来做。
这是他一早就定好的章程。
唯一的变数,是他需要先监完三科会考,只恐上京这边等不到八月十二。
梅长生如今对于公与私的标准,因宣明珠一言而变,他只有公私兼顾,二者都做到万无一失,才能资格出现在她身边。
君子本不器。
如今,他对自己最高的要求只有一宗:他得有用。
哪怕她方才下意识将他当作了别人……
梅长生心里芥蒂着苦涩,却不妨他另外一半心房熬稠着甘醴。
那是他为她温在血液里的药。
只要她还给他靠近的机会。
宣明珠静了一瞬,不动声色道:“我的心思梅大人明白,梅大人的京隼伺得好,我倒不知情了。”
言罢,睇目瞥了身后卢淳风一眼。
卢淳风才因梅大人赶回来长出一口大气,这会儿被大长公主发觉了马脚,仿佛自己真成了十恶不赦的细作,满脸窘迫地讪讪拱手。
梅长生佯装没听真,瞥开脸儿,若不抿那一下子唇,便算很有钦差的威仪:“出发,为亡者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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