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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面上还需强自压制,只能从谢危楼的问话中推测一二。
谢危楼看懂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沈嫣想要离,谢斐却不肯,恐怕还有什么威胁,否则不会求到他面前来。
谢危楼眸光幽幽地掠过她头顶,粗粝的指节扣在圈椅上慢慢收紧,目光微沉,语气却轻和:“他对你不好?”
乍听这句,沈嫣眸光闪动了一下,默默地攥紧衣摆。
之所以能够云淡风轻地写下这封和离书,并不是心里完全没有感觉,而是过往的情分早就在日积月累的失望中消磨殆尽,该哭的早就哭过,该疼的梦里已经疼完,待到浓墨凝于笔尖,她已经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可当有人揭开血淋淋的疮疤,问你到底是怎么伤的,曾经那一腔爱意被狠狠踩在地上碾磨的痛感再次袭上心头。
他夜夜笙歌,回来时从无一句解释,依旧可以仿若无事地说一句“阿嫣,过来。”
他从不知哑疾是她所有自卑和自惭的来源,依旧在迎来送往间当做笑料诉诸众人;
她三年无所出,任人戳着脊梁骂,他亦从未替她出过一次头;
她更忘不了,从东岳庙回来那一日,他将她堵在墙角,毒蛇般冷酷的眼神盯着她,倘若再提和离,他会让整记个武定侯府付出代价。
“哑巴不好么,日后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要不怎么说她善解人意呢?”
“阿嫣乖一些,别让我生气,知道么?”
……
那些淬着寒意的话语在耳畔来回往复,沈嫣跪在地上,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措,心脏被绞紧,眼眶里强忍的热意很快就会将她的狼狈展露人前。
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句话,“先起来吧。”
可她动弹不了,双膝犹如灌了铅,痛苦与寒冷像潮水一般将她整个人吞没,她没有起身,却将身子埋得更低,更低,是无声的恳求,更不愿意旁人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谢危楼静静地看着下方那团小小的身影,她的衣襟上绣了梨花,宛如枝头雨打风吹后瑟瑟颤抖的花瓣,轻轻一碰就能支离破碎。
梨花纹……梦里也是梨花纹。
隔了许久,他收回思绪,平静地吁了口气,最后又问一句:“当真去意已决,再无改变?”
沈嫣颤抖着呼吸,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情绪收拾好,抬起头时一双水雾眸已经敛下了泪意,坚定地颔首,再朝谢危楼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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