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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在那深宫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熬着,皇帝来了,她欢欣雀跃,皇帝不来,她则犹如怨妇般,苦苦等着。
熬过一年又一年,说句大不韪的话,皇帝大她那么多,也一定死得比她早。
她是不是该感恩戴德,本朝没有活人殉葬的先例。
还有岁岁,他们一定不会允许岁岁进宫——
想到岁岁,阿梨心里的害怕,一下子被骨肉分离的痛苦所取代。
岁岁的存在,就犹如一颗定心丸一样,在苏州也好,现在也好,只要一想到岁岁,阿梨慌乱的心,任何时候都会镇定下来。
她整个人冷静下来,尽可能理智思考眼下的局面。
现在回忆起来,那日她拜见陛下时,陛下一口一个晚辈侄女,应该是没有动让她入宫的心思。
现在也可以排除掉贵妃,贵妃不喜她,自然不会想她入宫,那酒里的药,应当也不是她的手笔。
唯有太后,但偏偏太后是最不好推辞的,于公,她是太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于私,她是她的外祖姑母。
她既是晚辈,又是臣女,太后一句话,她毫无还手之力。
为今之计,只有在太后下旨之前,早早定了人家。
定亲都不够,她必须早点嫁人,只有她真的嫁人了,太后才不会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阿梨飞快思索,已经明白,爹爹提出选婿,的的确确是斩断她进宫可能的唯一方法。
再昏庸的皇帝,也不可能夺臣妻,太后再大,也不能一道圣旨逼着她和离,再让她入宫。
这般,倒不如不要在她身上花心思,索性再去谢家庶出旁支里再找几个适龄娘子出来。
短短一刹那,阿梨已想明白其中的利害,也没继续纠结了,更不愿意作哭哭啼啼状,只抬头望着爹爹,轻轻点头道,“女儿知道了。
只是,短时间内,如何选一个合适的人选?”
她轻轻垂下眼,吐露心事,“虽是迫不得已,但嫁人便是嫁人,若是嫁了,便是一辈子的事,那人若待我不好,待岁岁不好,纵有爹爹兄长替我出气,我难道又能任性再和离一回?”
这便是阿梨心里最不愿意去琢磨的事情,如果不是入宫和嫁人摆在她面前,逼得她不得不选其中一条路,她绝不愿意考虑嫁人的事情。
把余生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寄希望于须臾缥缈的宠爱,这是天底下最不易走的一条路了。
但片刻,她又劝自己,为什么要把希望放在男子的爱上?
她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娘子了,情爱的滋味,她不是没有尝过,苦时多于甜,烦闷时多于欢畅,沉浸其中的时候,甘之如饴,但抽身而出后,才会明白,陷于情爱,反令人失去自我,患得患失。
她抽身得早,其实并没吃什么苦头,可眼下回想起来,依旧是觉得后怕的。
那就找一个合适的,天底下的婚事,哪能件件都如秦二哥与章嫂嫂那般,破镜重圆,冲破世俗的枷锁。
更多的,还是相敬如宾,彼此支撑起一个家。
纵使那般,也算得上一桩良缘了罢。
哪有那么多天定姻缘,人活于世,岂能事事尽如人意,姻缘一事,更没必要再强求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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