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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看中的,还是秦彦昭与秦彦直。
他们是钟氏所出的嫡子,亦是秦家未来可能的家主,秦家的所有一切皆是他们的,若是将窑厂交予林氏,秦彦昭或秦彦直接任家主之时,又如何顺利地将这一大笔钱财拿在手中?
而钟氏则不同。
这在笔钱由母亲手中转给亲儿子,那是天经地意之事,钟氏也不会做手脚去害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才会说,秦彦梨这法子太笨。
拦得住钟氏一时,又能一直拖着她不成?只要她不松口,秦家哪里拿得出钱来帮何家办族学?
办一所族学,又要风光大办,又要名声响亮,那可是近万金的事,秦家便是豪富,这许多钱的出入,也是要好生思量一番的。
钟氏温婉的脸上冷意湛湛,似是被寒风吹透。
秦世芳这般贤妇,她是拍马也赶不上了,也无这样的机会。
不过,做一个慈母,她自忖还是够格的。
至少比秦世芳这只不下蛋的母鸡要够格得多。
钟氏的面上便又有了一丝笑,一双眼睛却是冷得像冰。
然而,在敲开德晖堂的大门时,她眼底的冷意便已散尽,那一身斩衰随风拂动,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淡雅风致。
她缓步踏上那条洁白的十字甬路,仪态端淑,面容柔和,一如西华居那江南烟雨般的庭院,婉约中含着恬静,一派与世无争。
德晖堂的曲廊下,已有仆役在点烛,晕黄的柔光染在她的脸上,让她更显柔婉。
“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有事?”
太夫人显然没料到钟氏来得这样快,招呼她坐下时,眼中还有着几分讶然。
东院的一行人已然离开了,唯凭几上未及收拾的茶盏,尚余着些许热气。
钟氏姿态优雅地入了座,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太夫人的神色。
太夫人看上去有些疲倦,此时正以手抚额,一旁的周妪上得前来,体贴地将隐囊换了个位置,让太夫人靠得更舒服些,随后便静静地退出了门外,阖上屋门,放下了重帘。
暮色渐浓,帘幕静静地垂着,没有一丝风。
周妪立在廊下,看了一会高墙外的天色,神情微有些沉郁。
快要落雪了。
这样的天气,总会让人的心情格外压抑。
她的视线淡然扫过了正房。
密合的门帘若一幕静湖,无波无澜,遮住了一切声音与景象。
她拂了拂裙摆,转首往耳室而去。
耳室的门半掩着,门帘却合得密实,垂地不动。
周妪推门而入,却见自己的孙子阿承两手扶膝,正乖乖地坐在耳室的一张小榻上,伸直了脖子看着这个方向,一见她进了屋,立刻便压低声音问道:“祖母,事情怎么样了?”
周妪脚步微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轻斥道:“叫你不要多事,你却不听。”
阿承缩了缩脖子,垂头低声道:“我想报恩。
我活下一条命来,都是六……”
“轻声些!”
周妪立刻阻住了他,又走到帘边往外看了看。
帘外是空阔的庭院,暮色中不见人迹,唯廊下的灯笼散发出微光,与暮色融于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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