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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凡当即意识到了他的打算,挥剑斩去,听到了一声闷哼,却没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江湖人最忌讳对手脱离视野,而孟思凡失了右眼,视野盲区远广于寻常人,情况更为危急,他急忙转身追捕,可只能听清身旁如影随形般的脚步声和急重的呼吸声,再也瞧不见人影,余光里只有长剑闪动的寒芒,仿佛一只气喘吁吁的狼藏在他的影子里,不知何时会张嘴狠狠咬上他一口。
输赢只在一刹。
孟思凡将心一横,索性去赌这一遭,他定下身形,手中长剑倏然倒转,越过肩头直挑背后,一招‘峰回路转’!
他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却听到剑刃抵磨发出的刺耳尖响,而后是剑锋没入皮肉的钝感,一丝血腥味逸散开来,台下众人惊呼。
只见孟思凡那一剑正好架住了江怀阳的招式,长剑斜下,刺入了对方的肋骨,而江怀阳的剑锋就悬停在他颈后,不过四指之距,再不能向前。
“天门派,孟思凡胜!”
在“咚咚”
的鼓声里,江怀阳按着肋下的伤口,负气喊道:“只差一点,算你走运了,再来一局,我定能胜你!”
“去之毫厘,差之千里。”
戚朝夕笑道,“再来一次,孟思凡不会给他一点儿藏起来的机会。”
江离点了点头,往归云山庄众人的方向远远望了一眼,神情不由得凝然了几分。
擂台上,孟思凡收剑,按了按右眼上的眼罩,回过身,并不理会江怀阳的话,只道:“我已经赢了你,该轮到你们的少庄主上场了。”
江怀阳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站于最前的少庄主江兰泽满脸的焦灼不安,他背后的主事人江仲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却是另一个弟子上前出声道:“孟公子好身手,不妨叫我来会会你!”
孟思凡皱起了眉:“怎么,难道要挨个挑战一遍才能和你们少庄主交手吗?即便不算坏了规矩,但这样一来擂台还有必要摆吗,直接算一算哪个门派人数最多不就能定下盟主了?”
不等其他人接话,江兰泽抢道:“是该我上,你们都退下!”
派江怀阳首先出战,的确有为他分担压力的用意,也尚处在江湖人能够接受的地步,但若真靠弟子轮流损耗对手,就实在做得过了,太辱没归云山庄的声名,江兰泽听不下去,可等真站上了擂台,看着孟思凡再度提起长剑,他又忍不住悲哀地想着:“我这功夫与人交手,难道就不辱没归云了吗?”
一声鼓响。
江兰泽紧攥着剑,全神贯注地盯着孟思凡的动作,他在台下硬逼着自己将他的一招一式刻进了脑子里,此刻见对方一剑直刺而来,立即意识到是假象,实际是与上一局开场的同一招,连忙横剑回护要害,‘叮’的一声脆响,剑锋撞上剑身,无功折返,江兰泽不禁退了一步,胸口闷痛,却也终究是挡下了。
他不愿始终受制于人,大着胆子挺身冲上,主动出招,连日来练得烂熟于心的归云剑法在他手中施展变幻,倒真有了几分轻云出岫,飘曳不定的神韵。
孟思凡已然摸索到了些应对之法,屹然不动,携浑然之力斩出了毫无花哨的一剑,以山逢云,破开了剑招,反攻而上!
江兰泽睁大了眼睛,只这一剑,让他方寸大乱,步步仓皇,再也无法使出像样的对招了。
江离皱紧了眉,看得分明,江兰泽这些日子的刻苦练习称得上卓有成效,可他的弱点在于几乎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哪怕剑招练得纯熟,也不懂得应变,一旦遇上以奇诡无端风格著称的天门剑法,自然只剩慌乱无措。
台下众人的表情逐渐变了,彼此以目视之,窃窃私语:“这是归云少庄主的能耐?我怎么看着比之前那个弟子还差得远呢,完全在被天门派的大弟子压着打啊!”
“从没听说过归云少庄主出手,好像他今年年初时候才开始在江湖上走动的?”
“我见过他一次,那时候聚义庄举办名剑大会,咱们不是被魔教算计了躲在地道里吗,这位少庄主娇生惯养的,让季休明脱了外袍给他垫着才肯坐在沙石地上,当时我就跟人说,这一看就不是个能成器的。”
擂台上,江兰泽不是听不到这些议论声,但他根本分不出精力去伤心愤怒,他咬紧了牙关,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抗下孟思凡愈发刁钻的一剑又一剑,肩头臂膀已经挨了许多剑,渗出一道道狭细的血痕,胸口更是滞闷得快要喘不过气,可他仍在硬撑着。
众人隐隐不耐起来,他们满心期待着归云山庄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可如今的场面毫无意义,谁都看得出来,江兰泽已无反击之力,不过是在拖延落败的时间,全无值得观赏之处。
戚朝夕侧头看向江离,覆上了他身侧紧攥着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捏了捏,江离下意识回握住了,一双眼却仍牢牢盯着台上。
江兰泽重重地喘息着,只觉气力难继,手中剑有千钧重。
他额头青筋怒涨,放声嘶喊起来,拼命激起丹田内仅剩的所有内力,尽注于一剑之中,不管不顾地朝孟思凡的胸前要害刺去!
孟思凡的长剑本要递到他的喉前,却骤然见他孤注一掷地猛冲过来,既怕失手真杀了他,又怕被他所伤,赶忙回转格挡,两剑锵然相撞,江兰泽早已热血冲头,不及思索,覆手将剑身一拧,借力带力地拨转了对方的来势,而剑锋轻巧一挑,探入对方怀中,竟是变幻出了一招‘云山雾绕’!
剑锋‘刺啦’划破了胸前衣衫,孟思凡脚下急退,提剑上斩欲以攻对攻,却忽觉剑上一轻,一抹寒光翻飞,当啷落地,是江兰泽的剑脱了手。
定睛再看,江兰泽虚脱跪倒,伏撑在地,彻底没有一丝力气了。
台下神情各异,台上孟思凡定了神,将剑虚悬在他上方,道:“江少庄主,你输了。”
江兰泽不抬头,也不做声,快把牙给咬碎了,他挣扎着往旁边爬了两步,伸长了手去够摔落在旁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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