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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瑜忍不住笑了,没好气地叹道:“哪能呢?臣妾是跪求万岁爷您,看在臣妾绣了整整两日的份上,收下这份又娇气、又难当大任、又不成体统的小小心意吧。”
康熙不由大笑,后宫妃嫔众多,他一年收的荷包扇套不下数百。
同样是求他收取佩戴的话,绣瑜说出来却丝毫不见谦卑可怜,只有亲密的调笑,趣味盎然。
他故意得寸进尺地说:“你既如此恳切的份上,朕少不得给你这个面子了,梁九功。”
康熙已经为春耕之事发了好几天的愁了,好容易见了笑颜。
梁九功忙躬身上前,像借圣旨一眼,恭恭敬敬地接了那口罩捧在手上。
康熙余光一瞥,突然伸手从篓子里拿了个素锦面子、杭细做里的纯色口罩出来。
那活计看似不起眼,可对着光细细一瞧,素锦面子上的枫叶花纹隐隐反射着一层流动的银光,端的好看;边缘用细微的云纹锁边,丝毫不见裁剪的痕迹;杭细里子被喷上水,用烧热的铜斗细细地烫过,把料子上细微的毛刺都烫倒了、烫顺了,摸起来又软又滑,触手生凉。
即便康熙对女工一窍不通,也知道这个口罩花费的功夫,只怕比刚才那个双龙抢珠的多出十倍不止,连他也有些吃味,不咸不淡地问:“又是给老四的?”
时下人认为,大丈夫顶天立地,只有小人贼子才遮遮掩掩,藏头露尾。
依着胤禛的性子,只怕宁可被风沙呛死都不会戴这玩意儿。
只有费了功夫,特地做出来,叫他看见,才可能会戴那么一下。
绣瑜笑道:“知子莫若父。”
康熙忽然看那个口罩不顺眼起来,连带对自己那个二龙捧珠的也有了意见。
好容易挨到用了宵夜,熄了灯,两人背对背地歇下。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以后这种事情叫宫女做就是了,你自打生了小十四一直身子不好,何苦再费这个精神?朕和老四,都是战场上走过一圈的人了,还不懂怎么照顾自己吗?”
绣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口罩的事,不由又感动又好笑:“皇上还好意思拿来说嘴,上次真是......消息传回来,真真把都人急死了。”
上次他在草原上病重,差点以身殉国,但是终究打败了准格尔,威慑了罗刹国,解决了北疆边患。
康熙现在想来仍旧不后悔亲征,可是夜深梦回,面对后宫诸妃和年幼的儿女却不是不内疚的。
德妃宜妃等后进宫的妃嫔,都才三十出头的年纪。
若是他回不来,岂不叫她们失了依靠,又重演了那“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的典故?
尤其是太子在鹰庄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心里蒙上一层隐忧——胤礽对他这个皇父尚且如此冷漠,何况这些庶母庶弟们呢?他顿时打消了要在太子大婚后给予他更多权利,让他入六部历练的念头,准备把儿子留在身边再调1教调1教。
然而父子离心、互相猜疑,这些话却不好对旁人讲,康熙只能长叹一声:“沙场无帝王,沙场无父子,朕也是不得已。
老四兄弟几个身为皇子,享了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基业,自然也要承担起守土卫国的责任来。”
绣瑜没好气地回道:“臣妾知道。
沙场无父子,上了战场老四就是您手下的兵,军令如山,哪怕您让他冲锋陷阵臣妾也没话说。
可回了永和宫,他就是个孩子,风吹吹臣妾都心疼。”
“呵,”
康熙翻了个身,对着她笑道,“你这母老虎似的护崽脾气,十几年了也不见改改。
将来乌拉那拉氏进门,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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