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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广业摇了摇头:“不妥,不妥,方外之人如何能受尘世间俗礼,当下就走,了无牵挂。”
禹僖皇帝已经后悔刚才让和尚随便测算一个小字,此刻急忙拉住姚广业的袍袖:“就请国师破例,为朕测算一下大禹江山前程如何?”
这已经是帝王至尊做到的最大极限了,帝王何曾求人。
姚广业一挑雪白的长眉,望了望窗外的星辰,叹了一口气:“罢了,老僧当初先天演卦学自天门,虽说青出于蓝,但立下重誓,一日三卦,绝不过多泄露天机。
祈雨当日要了陛下一年的真龙血脉,现下恐怕是要还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来的好快,来的好快。
也罢,就当还了陛下昔日的情分,你我君臣自此两清。”
姚广业当下盘膝坐地,黑油滋的手此刻突然变得白皙晶莹起来,就仿佛一只玉石雕刻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紫色竹筒,对禹僖皇帝言道:“请陛下拿三枚御制铜钱来。”
御制铜钱乃每朝新建之时皇帝下令打造的一百枚母钱,为其他铜钱的模本。
禹僖皇帝龙书案上就有三枚,正好递给和尚。
姚广业将铜钱放入竹筒,黑洞洞的盲眼顿时露出精光,两道雪白的长眉竟然飞舞起来,双臂快速摇动,禹僖皇帝竟然眼花,仿佛看到千手观音一般。
“哗唥唥”
的声音激荡在大殿正中,三刻过后,声音骤停,和尚拿出八卦图纸,放在地上。
猛地一开紫色竹筒的盖子,三枚铜钱滚落在八卦图纸之上,老和尚看罢多时,沉吟不语。
禹僖皇帝取过一柄烛台,急切跑到近前:“国师如何,如何?大禹天朝日后前程如何?”
姚广业双眉回落,瞪着一对空洞的瞎眼睛,紧紧盯着禹僖皇帝:“陛下,此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老僧只能给你一首佛偈,却不能做解释,如何自处,陛下自行斟酌。”
禹僖皇帝急不可耐:“快说,快说,朕只听不问,自行决断。”
姚广业双目一闭,声音断断续续,时大时小:“云台破,幼当国,三雄并立惹兵祸;黄十五,六月中,金鹏降龙归一统;剑儒灭,僧道绝,女子秽乱朝堂阁;士寒争,酷吏贵,殃及子孙功臣泪。”
说到“功臣泪”
三个字,老和尚“哇”
的一口鲜血,再也忍耐不住,喷在了禹僖皇帝龙袍前心之上。
映着烛火,老和尚的脸色变得像冥钱纸一样惨白。
口里不停念叨:“波罗蜜心经,无上大光明者,但辞罪孽,无病无苦,南无上师东来,渡我一切厄,诸般皆苦,为渡一切世人,金刚般若波罗蜜。”
宣政殿外,天空之中突然阴云密布,一道道声音传来:“泄露天机者当受雷霆火刑,泄露天机者当受雷霆火刑。”
紧接着“咔嚓”
一个雷霆,粗如几棵大树的主干,直挺挺打向姚广业。
姚广业身上黑布袈裟陡然崩裂,瘦长的身躯突然暴涨,肌肉隆起,仿佛一个雄壮的天神猛将,高大了不止一圈。
金光闪闪的身躯之上,出现一个金色的佛陀身影,飘然上了半空,摊开手一双佛掌,硬挺挺接住天雷火罚。
过了半个时辰,雷霆渐渐熄灭,老和尚气脉悠长,此刻方慢慢缓解过来,一团火气盘踞在眉心之内。
开口苦笑:“此乃今后百年大禹中州国运。
洞察国运果然非同小可,老僧这十年寿命,就这样折损了,可惜呀,可惜。”
禹僖皇帝乍见此神仙打架,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手里强撑着火烛,冷汗直流。
想起老和尚刚才的佛偈,竟是没有一句吉祥之言,心中烦躁,胡思乱想之时,外面打更的声音已经响了三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梆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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