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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心底里,他还是敬佩李十朋这样的读书人,那是继往圣绝学的浩然正气。
赵四喜暗骂自己今日为何如此冲动,坏了主人不说自己就不表态的一贯主张,只得讪讪而笑:“主人说得对,是小人孟浪了。
只是他一介书生,难道像武将操刀那般,搏杀疆场?我却看他不能成事。”
赵无咎也觉得刚才莫名其妙的发火有些失了宰相气度,此刻冷静下来,发声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往往文人主兵事,难成大事。
所谓运筹帷幄,那自是文人的本事,可要真真做到决胜千里,那就远非文人所能及了。”
赵四喜见来了机会,立时打蛇棍上:“小人这却不明了了,敢问为何文人多智,反而不能驾驭武卒?还请相国大人示下。”
赵无咎一笑:“文人嘛,谁还没点风骨,但是风骨过了,那就是独断独行,特立高标。
打仗打的是什么?一是钱粮,二是人心。
文人清高,不屑于钱粮之事,文人自傲,难以得士卒人心。
一个个吟风弄月是把好手,远不如发给士卒们二两猪头肉来得实在。
行伍之风,腌臜之事,文人们一个个只能捏着鼻子躲开,说上一句有辱斯文,哪里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赵四喜笑脸如花:“丞相一番高论,真是让小人醍醐灌顶。
只是那李十朋似乎在兵事上还有些手段,这次袭击马边城还是立了些军功的。”
赵无咎冷笑一声:“拾人牙慧而已。
守个县城,打打边鼓,捡个漏儿,那是文人一贯的做法,还美其名曰谦让功劳。
否则的话,渝州城五万府兵,十万郡兵,一人砍一刀也把马边城给砍没了,还能轮到薛太岁、王保保这样的小角色来立功。
哼,说白了吧,他不信任朝廷,也没御敌国门之外的勇气,辗转腾挪之间无非为自己的东家求一份升官的前程。
让他力拼尚狮驼,他没那个魄力。”
赵四喜换了右手,又给赵无咎的脚底板舒筋活血,口里讪讪道:“相国大人一会儿褒,一会儿贬,这可真是让属下无从理解真意了,好高明的手段。”
赵无咎眼珠儿转了转:“这样正是我不放心李十朋的原因,总是外放,容易养虎为患。
他领兵的本事没有几分,鼓噪舆论的本领可是不小,这样的人不能总在外面,万一哪天投了哪个反贼,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这次袭击马边城震动朝野,圣上必然心情甚慰,官是升定了。
这样,张瑾善晋升三品京兆尹,为我朝看守国都门户,李十朋调任丞相府东曹掾,草拟丞相府公文。
两个人各自升官两级,又牢牢的攥在我相国手心里,小四你看如何?”
赵四喜急忙拿腔拿调:“奴才接相国恩旨!”
这二人一唱一和,原是在家中排演了多年。
赵四喜嘴上应承,心里却不是这般想。
那相府东曹掾虽然名重一时,掌管全国政务公文,看似也有实权,但其实事事要和丞相商议,自己并无主政之权,说白了就是丞相的头号幕僚和大管家。
想到此处,不由得脖子直冒冷汗,暗想这李十朋一入职丞相府,自己这个朝三暮四的赵四喜对丞相还有什么用呢?
赵无咎似乎毫没在意赵四喜的想法,对自己刚才的任命颇为得意,随后拿起背后的羊绒枕头靠了起来,缓声道:“李崇信的李家军现在打到哪里了?”
赵四喜此刻更加小心了,他知道李崇信终归是屠大将军一伙的,而屠、赵两人在朝堂之上都有自己的班底,将相不和乃是由来已久。
此刻小心翼翼道:“李大都督目前已经过了雁门关,占领了上党郡,说是要去打泽州府,断了北蛮子的归路。”
赵无咎问道:“那你看他如此用兵,可有胜算?”
赵四喜一低头:“我的相爷,小人就是个伺候相爷的奴才,哪里知道这些。
不过从兵力上看,李家军不过区区三万人,这打泽州,是不是太过弄险了?”
赵无咎苦笑一声:“你别问我,对于行军打仗,我也是个门外汉,但李崇信生平从不弄险,谋定而后动,老而持重。
你若问我行军打仗,还不如去问李十朋,他领兵不行,赞画个军机绝对一把好手。”
赵四喜低头扭捏:“我这里伺候着大相爷呢,真神都给我拜了,小人哪里还能去再拜那些小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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