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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会意过来了这项事实,他为什麽又要下斗?谁让他这麽作?而不是遵守我的指示,离这些危险越远越好。
危险化成实体很快扑了上来,一只张牙舞爪的粽子,脸部已腐烂了一半,我──其实是他的焦距突然凝聚了起来,脚上一个使力,胫骨撞上重物的声音,那张狰狞的脸瞬间扭向地面,接著砰地一声,倒在脚边溢出一滩尸水,不再对他有任何威胁。
诸如此类的画面,在我沉沦的过程中不断上演,在威胁逼近以及解除的刹那间,我──吴邪的目光也跟著时而锐利、时而恍惚;我对於这样的模式,熟稔到一种近乎恐惧的地步,因为这该是我习以为常的视感,而不是他的。
当我看见他举在眼前的手,刮在上面的伤疤,一次比一次多,那片曾经被我握过的柔软,因为改握了枪而结满硬茧,我想伸手去抓它却来不及,他已把掌心翻回掌背,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对刚刚才添的几道血痕视而不见。
我试著对他说,要他好歹包扎一下伤口,他却塞了两只耳机到耳洞里,按下手中的MP3启动键,接著把头转向窗边;我不知道他什麽时候养成这种习惯,窗景像子弹在车外并射,传进耳里的嘈杂音乐,则尽是不成调的曲子,或许他发现了这是比单纯睡著或凝视天花板,更好与外界隔绝的方式;
坐在他对面两三张陌生面孔,嘴唇正无声开合,他们所作的事,就和我一样徒劳无功──我关在他体内呐喊,他却迳自撇过脸,开始打瞌睡,张开眼後又是另一场凶险;我不知道这场循环何时才会停止,就像睡梦中还在鼓噪的意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要潜得多深,直到头顶再灌下一场大水。
那不是河水,而是雨水,它们像镖一样从天空射下来,砸在他上抬的脸庞,雨里挟带著树叶和土味,吴邪在树林里,而他正笔直仰躺在原地,动也不动,因为雨始终盘踞在上方,视野不断被细线切割,乌云却是静止的;
他为什麽在这里,面对暴雨如此为什麽不逃离,我通通无法得知,我只知道有种事物不断在流失──原本以为是压在我胸腔的最後一抹空气,直到我领悟过来,氧气对一个亡魂来说,是不具任何意义的,直到我惊觉正在流失的是他的体温而不是我的。
吴邪,你在干什麽?我由内往外嘶吼,嘶吼却全被雨声盖过,腕间这时传来毫不陌生的刺痛感,我随著他的脖子一摆,视线落在插在一旁的黑金古刀,而他的手正从刀刃前离开;
那把刀的现出,提醒了我这是什麽所在,上方的视野被他举高的手腕掩盖,血像雨一滴滴垂直落下来,我震惊的说不出话,而他,竟然在笑。
吴邪!
我尝试更大声的喊,他笑的声音,却也相对的越提越高;吴邪!
!
我又一次叫他,尽管我不愿意,这样温和的发音在咆哮中变得扭曲,但我没有办法,他的笑就和下坠的血滴一样停不下来──
吴邪!
!
!
最後一个拖长的尾音,和他接近失控的笑声,同时拔到最高点,充斥在整座林间,然後骤地中止。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干扰皆不存在。
包括雨声,包括咆哮,包括笑声;
我的呼喊在此时得到回应,我终於见到了吴邪;正确一点的说,是我剥离了他的身前,而他从原地坐起来,和我面对面。
他眯著眼,用一种见了鬼似的神情看向我…他没想错。
我们就这样无语对望了好一会儿,坐落的地面渐渐从泥泞变得空无;
他的脸好白,或该说我和他的身边净是一片空白,像围起没有尽头的长幕,披在他脸前的头发全打结在一块儿,他好瘦。
你看起来有点狼狈啊。
他没开口,眼神却这麽说。
你的头发也很乱,我伸出手去拨他的浏海,意外的发现,我可以碰得到他。
所以我用手不停梳他的浏海,像著了魔一样,虽然我这麽作,还是让我觉得我看他看不清楚,散在他身体边缘的光晕,好像随时会蒸发一样──直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在我没梳下他的头皮之前。
“你…一直都没来找过我,一次也没有,”
他扣著我的手腕说,而他自己的手还在淌血,”
所以我只好自己来了。”
这段话不是控诉,只是在陈述一件切确存在的事实;让我无从想像的是,这话是从吴邪口中说出来的,他不愠不火,彷佛只是从自家门前走过一条巷子,来和我碰面,我情愿当这一切只是场梦,然而抓在腕间的力道,是如此真实。
“听著,”
我试图把他的手挣开,不去正视他看我的样子,”
你必须找东西止血,然後离开这里,吴邪,你不能留在这里,你听懂了吗?”
我拔掉他的手之後站起来,也拉他起来,可是他沉在原地的重量,竟出我意料的坚实,我扯了他好几下他都不为所动,像座伫在极地的冰那样难以搬移,蓦地我能够了解,以往他面对我时,是怎样的无可奈何。
我只好屈下膝,再回到他面前,他垂著头和肩膀,一语不发,虽然我不习惯他那麽安静──他带给我的错扼也不少这一项,但那副无助的模样,还是多少减缓了我一点沮丧;
我索性抱过他,让他靠在我肩膀上,他也就定定靠著我,没有放任的依赖,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这样的贴近却感染不了我一丝欣喜,他的身体甚至比我还要冰。
唯一渗进胸前的温度,我不想假装不知道那是他在哭,我也不想假装,我和他都不放手,这场拥抱就能永不结束。
他只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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