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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槿相信人的眼睛,赵泽兰的眼睛也是一潭水,却是水光潋滟,临去秋波。
她也想从昙佑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是直到自己的眼睛干涩,她窥不破那团浓雾。
她愣愣地盯着他,抓着昙佑衣服的手逐渐松下来,却转而覆上他的面颊。
没有真正的触碰,只是浅浅的隔着那样微小的距离。
掌心能够感知到他刻意放缓的呼吸,感知到他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像是芦苇和羽毛轻轻划过,泛起浅浅的痒意。
昙佑的眼睛被挡住,寂然无声的室内,被逐渐升起的雏鸟初生般的细微的呜咽声淹没。
残月迷离地放出光,落满一地霜华。
朱槿的手忽然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灼伤一般缩了回去,见到了她所梦寐以求的丶泛着波澜与水光的丶柔软的双眸。
沉渊下的浪涛打破那个一触即溃的幻境,他眼中翻涌着的情绪,宛如星火燎原一般烈烈焚烧。
昙佑看清了朱槿的神色,那般惊讶丶不解,甚至于那一瞬间的惧意。
像一柄利刃,刺进血肉的伤口,翻卷出鲜血干涸过的红肉,再添一道丑陋的疤痕。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切有为法,虚伪诳诈,假住须臾,诳惑凡人。
济惠与朱槿说得对,自己不是与佛有缘的人,自己只是一个被蛛网捆缚的飞虫,一个被因缘诳惑的凡夫俗子,一个阴差阳错之下至死不可言明真名姓的鬼魂。
他压着眉宇,念珠如铃铎,如锒铛,如灵山塔上日复一日丶年复一年的暮鼓晨钟那般剧烈地响动起来,震耳欲聋。
朱槿的手腕被他紧紧捉住,冰凉的唇贴上朱槿的唇角,在那一刻,又重新变得柔软缠绵,仿佛被朱槿的温热感染。
朱槿的眼睛轻轻闪了闪,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像是蝶翼般轻轻扇动。
他的泪滴落到朱槿脸上,睁开眼睛时,昙佑却像先前的自己一般,捂住了她的双眼,喉咙发哽:「别看……」
朱槿安静下来,等待着他平复好情绪。
只是脸颊发着热,脸上泪痕被烫干。
她试着伸出手,轻轻拥住昙佑,小心翼翼的力道。
昙佑的身子再度一僵,朱槿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也顿了顿。
方才的脸红霎时间变成一个笑话,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昙佑将手放下,也移开眼,又变成一尊泥塑的佛像。
朱槿唤他的名字:「昙佑。
」
她的动作在收紧,仿佛在慢慢试探,昙佑握住她的手,缓慢又艰涩地道:「不可以……殿下,我们……不可以……」
朱槿一愣。
片刻静默后,朱槿收回了双手。
她的面容在残月下映照出超乎寻常的冰冷,像万古不化的坚硬寒冰,将视线转向一边,口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出去。
」
昙佑默了默,将落在地上的杯盏捡起,放回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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