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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上次雨中曾经跟着竹影来过一次嵩阳观,但那时候观门紧闭,杜士仪不过隔着高耸的围墙看了一眼里头飞檐斗拱的各式建筑,印象中只觉得宏丽之中不失清雅幽深。
前几日司马黑云代其主下帖邀约,今日由道童引入正门,他这才领略到这座嵩山第一观的真正风采。
嵩阳观的山门两侧立柱上遍刻龙虎云纹,门上那一方牌匾乃是高宗皇帝御笔,即便杜士仪从小看惯无数名家碑碣法帖的拓本摹本,也不得不承认,那一手飞白着实神韵非凡。
然而,他也知道今日应邀而来,要逛大可以趁以后,端详片刻就立时跟上了前头的道童。
此前是司马黑云派人来请,他本以为应是其带路,可不想那道童一路领着他进去,最后却把他引到了一座青黑色屋顶,屋檐高挑的大屋前。
“杜小郎君,已经到了。”
“这是……”
“这是观主的飞星阁,观主和司马先生孙道长都在其中。”
既来之则安之,杜士仪定了定神,便从那道童打起的竹帘处跨过门槛。
绕过外头那四扇纸屏风,他这才发现,今日这飞星阁中竟不止他原本预料中的寥寥数人,赫然满堂宾客。
居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穿灰色道袍的老者,年纪应该很不小,头发雪白,乍一看去仿佛慈眉善目,但再一细看,却仿佛别有几分锋锐之气。
而在其左下首,便坐着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太冲道人孙子方。
而在右边与那主位老道平齐的坐席上,亦坐了另一个老道。
那老道两鬓霜白,面色红润精神,他却是一时半会辨不出其人年纪,只觉得仿佛别有沧桑,而与孙太冲的含笑点头,以及那主位老道的微微颔首相比,这笑眯眯打量自己的老道气度更显从容闲适,他本能地觉着,这就是那位雨中伸援手的老者,司马黑云的主人。
而在这三人以下,其余坐席上的八九个人年纪不一,有的身穿道袍,有的则是布衣儒衫,不见任何金玉锦绣。
然而,屋子里的青铜熏笼中烧着香调芬芳清雅的上好香料,垂手侍立的婢女皆是相貌姣好,座上更是人人手捧白瓷茶盅,且那外间绘满各色人物的屏风他刚刚尽管只扫了一眼,却眼尖地看到了落款,正是当官名气不大,人物画却冠绝初唐的阎立本!
说是道观,这气派竟过于樊川杜氏那几家世代仕宦官职颇高的几户人家!
“杜小郎君,这是宋观主。
宋观主,这便是京兆杜陵杜十九郎。”
孙太冲是在座众人中唯一见过杜士仪的,当下少不得起身替他一一引见,观主宋福真之后,他便立时转向了那两鬓霜白的道人,“这位是天台山的司马先生,他那位从者想必杜小郎君已经熟识了。”
只有姓氏而不说其名,再加上此前司马黑云虽来过草屋数次,却绝口不提自家主人,此刻杜士仪自然免不了心中更加纳闷。
依礼见过那司马先生之后,他又随孙太冲见过其他人。
其中有的是嵩阳观中修行的道士,有的是来自东都洛阳的世家著姓子弟。
然而,到了最后那人时,他正因为其人仿佛有些面善而快速搜索着记忆,那人却不等孙太冲引见,便笑容可掬地起身拱了拱手。
“城南韦杜,关中巨族,世代簪缨,樊川之盛,便在此二姓。
樊川杜曲杜十九郎的名声,京兆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孙道长就不用再解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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