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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子嗣众多,本朝藩王便有不少,但因推恩令的实施,封国悉数瓜分,能与中央相抗的便是在位年久的凉王。
这位多年盘桓在西北金角的一字王,可以说是树大根深,既是中原抵御羌氐的坚固屏障,亦是随时可以东进翻陇、突下长安的铁马金戈。
陆昭与其父皆明晰不言,今上削藩之举其实已筹谋了数年,如今凉王在关中已无当年的影响力,参与国策大计的丞相与御史大夫是清一色今上的老班底。
至于中朝官,本朝的中朝官虽然品阶不高,但对政令具体实施可以评议,再由尚书台拟诏发出,犹如皇帝智囊。
主要由两条入仕途径:一是举茂才,由三公、刺史及两千石官举荐,名额及少。
二是举孝廉,各个郡国每年举一人,若郡国不满十万人,则三年举一人。
凉王封国广袤,但依制不设刺史,边境人口亦是不多,所推举的人自然少之又少。
即便得以举荐,入朝之前亦有三公考核,入觐之后先值宿卫,若得御上青睐,才可入尚书台或地方任职。
陆昭的二兄陆冲也是四年前举茂才入仕,给魏帝站了两年的岗,前年才给了散骑常侍的闲职,然而这已经是相当高的起家官了。
皇帝想卡掉凉王的人实在太过容易,这几年内朝官底色干净,雍凉无人,连益州人也少得可怜,这多多少少透露出帝王的某种意向。
此时由《削藩策》发轫,是必然之举。
一旁侍奉的婢女们显然并不适应这番太有实质内容的对话,只有一名嘴角带痣、容长脸庞的妇人神色自若。
而主人翁先前未曾将她们遣走,表明了毫无避讳之意。
家中婢女以及侍奉的小厮皆是宫中赐下的,但以陆家这样的身份,这里面多多少少会有绣衣属的人,借此监视陆家。
因此有的时候谈话,故意把人遣出,反倒不好。
所幸父女二人也不打算在此事上再做深谈。
陆昭的眼中似有一丝波澜,然而转瞬敛睫一笑,换了话题道:“女儿已遵父亲的吩咐,这几日,咱们家所有的宅院女儿皆查看过,并无不妥。
只是父亲替二兄在崇仁坊所置的房产,门口拴马柱的兽头和屋内的金饰违了规制。”
五日前大魏刚颁布更化改制的新规:凡禄米一千石以下者,宅院内不许雕兽头,也不许建造拱顶和藻井;五百石以下者,屋内不许在梁上悬挂及地的帷幔,不能使用浑金、浑银器物。
自招降以来,陆振一向谨小慎微,听罢便道:“那便速请工匠整修。”
陆昭从容不迫道:“新法颁布后只给了十日整修期限。
长安城中富贾之家颇多,屋内皆是金银饰物,其亭台楼阁更是极尽奢华,如今请人整改的比比皆是。
此时,只怕城内大部分工匠都已经忙不过来了。”
陆昭一边觑着父亲的神色一边道。
陆振自失了陆衍,长子陆归虽然出仕于凉王,但却已更名改姓,从未回来过,知道的人也很少。
如今,陆微年纪尚小,最疼爱、并且寄予厚望的就是陆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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