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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ldo;合欢销忿&rdo;吗?为何沈菀胸中块垒难消?不是说&ldo;紫菀还魂&rdo;吗?为何公子英魂早逝?
月光渐渐朦胧,一阵风过,拂进几丝雨滴来,那是天在哭。
天哭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放肆,雷声号天泣地,闪电捶胸顿足,狂风扭曲着身子不依不饶,终于连带着清音阁的回廊层楼,梁柱门槛,每一扇窗棂,每一块砖瓦,都开始跟着哭号,珠帘在哭,檐铃在哭,雕花在哭,灯笼在哭,花在哭,风在哭,井也在哭。
然而,它们却不许她哭‐‐就像老鸨说的,寻死觅活,她还没有资格!
公子死了,她恨不能跟了他去,却无由跟了他去。
然而,她又怎能面对从此与他再无瓜葛,让他就此走出她的生命,让自己不再为了他而活着!
如果生命的意义不能用于期望,那就只能用于寻找‐‐她誓要寻找一个答案,关于他的一生,关于他的猝死,她要为他、也为自己,寻找一个圆满的答案。
她不相信纳兰公子真是因为寒疾而死,他有大好的前途,如花的美眷,怎能就这样轻易撒手,断然抛开?她不相信,决不相信!
沈菀在这一刻下了决心,再一次于瞬间决定了一生的路:从今天起,她的生命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是,要找到纳兰之死的真相!为公子雪冤复仇!她来不及在他生前与他常相聚首,却可以在他死后与他息息相关,唯其如此,活着,才有意义。
雨声如泣如诉,而纳兰短暂瑰丽如流星的一生,也随着雨声穿帘度户,点滴在心头……
是个极冷的冬天,呵气成霜,滴水成冰,所以孩子生下来,小名便叫作&ldo;冬郎&rdo;。
那一年,叶赫那拉明珠刚满二十岁,还只是个普通的侍卫,没有多少俸禄,也没什么家产,可是因为是第一个儿子的满月酒,仍然倾其所有将宴席办得隆重热闹。
大红毯子上摆着锁片、项圈、麒麟、铃铛、脚链诸物,所有的来宾都先得到两个染得红红的鸡蛋,到手时竟还是热乎乎的,不知道大冷的天,觉罗氏用什么方法保温。
明珠的夫人爱新觉罗&iddot;云英性情冷淡,等闲不出面应酬,因此今天她肯亲自抱着孩儿出来见客,众人都觉得稀奇,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也并非倾国倾城之貌,不过胜在肌肤胜雪,身材停匀,而且举止得宜,走路时裙褶儿几乎不动,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高贵优雅。
明珠虽以文人自居,但既为侍从,同僚自是武夫居多,又是喜宴,因此划拳斗酒,无所不至,也是御寒的意思。
然而见了觉罗夫人,却都由不得噤声站起,嗫嚅着送上笑容来。
她却任谁也不看,只怜爱地盯着怀中婴儿,微微地向前送一送,算是尽了主人之谊。
人们嘿笑着说些&ldo;恭喜&rdo;、&ldo;贺喜&rdo;的话,看到那孩儿,都觉得有几分诧异,因这孩子生得也太好了一些,珠圆玉润,白皙娇嫩得不像满人,倒像是江南水乡汉家女儿的模样。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才落地几天,倒已经会看人了,时而微笑,时而蹙眉,表情十足。
都说天下的婴儿原是差不多的,然而这个孩子却太过精灵,简直不像人间应有之子。
人们诚心诚意地说着&ldo;天赐麟儿&rdo;的善祝善祷,仔仔细细地看了孩子,又忍不住向他娘脸上多看几眼‐‐因他长得不像父亲,自然就该像娘亲多一些了,然而除了白皙这点之外,眉眼倒也不见得多么像。
觉罗夫人却已不耐烦,早转身走了。
留下一众武夫嗒然若失,倒小小静了一下子,仿如爆竹腾空后的片刻沉寂,极喧哗处每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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